待田玉离开后,沈泽棠肩胛靠于椅背,抬手轻揉眉宇间的疲倦,其实并无表面的从容不迫。
很早以前,他已直觉田玉与满门抄斩的田府、与田姜有微妙的牵扯,今日冒着风险,试探那万中一缕的情字。
情是最要不得的,却最易受其所困,他曾输过一次,自那后再做谋略算计时,从不赌人情,只赌人心。
田玉若是情比纸薄,只怕再难走出这书房的门了,幸而他不是。
忽听得毡帘窸窣响动,是个穿白衫青布裙,勒花鸟抹额的嬷嬷,来给火盆上顿的茶壶添水。
沈泽棠似想起甚麽,问她:“昨晚间夫人回去时,可同谁说过话?”
那嬷嬷止了手中动作,作揖回话道:“夫人先去荔姐儿的蕾藏院,待了估摸半个时辰,出来时在园中停留些时候。”
沈泽棠微蹙眉:“晚间昏黑寒凉,她在园中看风景?“
“倒也不是。”那嬷嬷犹豫着,不知当讲不当讲,抬眼对上二老爷犀利的目光。
心中一凛,忙低声将所见所听叙了详实。
沈泽棠面无表情听毕,默了少顷,才缓缓道:“即无大伤风雅之事,就不再提了。”
那嬷嬷应诺着退去。
沈泽棠从袖笼里取出断肠香,看了会儿,抽拉开桌下小屉,丢了进去。
田姜坐在临窗大炕上做针线,听闻田玉又进府来寻沈二爷,便有些心不在焉。
采蓉隔着帘子回说:“二老爷进来了。”她唬了一跳,针尖刺进指腹,滴出个血珠子。
来不及多想,沈二爷已经入了房,她连忙趿鞋下地,迎上替他宽解黑绒大氅,笑问:“二爷此时怎有空过来?”
“晌午后要去吏部,先来陪你用饭。”沈二爷语气平和,忽而握住她纤白指尖,看着一点猩红,问怎麽回事?
“做针线不小心戳的,并无大碍。”田姜边说边要缩回手,却见他俯首,不容拒绝地把伤处含进嘴里,吮去血渍。
翠梅翠香拎了食盒掀帘进来,恰看得此幕,皆都有些害羞,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田姜只觉连耳带腮的发烫,正欲开口,沈二爷却止了动作,见再无血渍才松开她的手,转而朝翠梅二人看去,淡道:“先上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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