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闲闲笑道:“听三嫂言辞,非喜春莫属了,母亲调教出来的丫头,哪里有差的。”
何氏暗观沈老夫人,只是沉默不语,不由红了眼眶,轻声说:“林哥儿是沈府的长房嫡孙,如今想要个丫头都这样难,若是大老爷泉下有知,定要叱我妇人无用,连林哥儿都护不住。”
沈老夫人听提起大儿,想他最是忠厚孝顺,心底泛起一片酸楚,用帕子蘸蘸眼角的湿润,朝田姜温声道:“沈指挥使是你们二房的人,这阵仗你也瞧见,我向着哪边都是里外不落好,你可有甚麽法子替我解围?”
田姜如若看了一场铿锵大戏,无论是唱红脸,还是唱白脸的,皆怀揣明暗意思,明的在嘴唇翻飞间淋漓尽致,暗的也若耍皮影张牙舞爪,她明暗两心知,不惧,只觉得十分有趣。
听得沈老夫人问,又见众人目光凝来,略沉吟,语气很镇定:“虎项下金铃,何人解得?自然是系者解得。母亲毋庸左右为难,只让喜春自己决定即可!”
沈老夫人醍醐灌顶,顿时眉头松展,看向喜春微笑道:“你在我身边侍奉也有数年,素知你秉性为人是个好的,等着年尽春开放了出去,择门如意亲事,相夫教子便是此生圆满。那沈指挥使豁达率直,忠诚良善,不失为良配;而庆林心性纯良,无纨绔习气,登科入仕为官是其前程,你若甘愿为妾,亦可。”顿了顿又问:“你打算跟谁呢?”
喜春踌躇半晌,方脸红红道:“这事儿我亦做不得主,得娘亲开口定才准。”
何氏催人去请她娘老子来,半刻功夫后,那妇人箭步如星的进房,抖索跪下磕头,待听明来意,一时也懵然,只道:“主子既然让喜春自己拿主意,老奴也说不得甚麽,她要跟谁我都允肯的。”
喜春见不得老娘指望,遂垂颈低说:“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能容奴婢想个一日,明儿再来应答可否?”
田姜语气浅淡:“我劝你现就定下,否则夜长梦多,待明日竹篮打水一场空也未定。”
何氏笑劝:“有些事儿容不得多想,否则做哪个决定都得后悔。”
崔氏冷哼一声:“真当自己是香饽饽呢。”
那喜春却也不是平常丫头,她表面谦卑,心底却有沟壑,是个能审时度势,为自个终生打算的,这般言语往来间已定下主意,撩裙跪下给老夫人先磕头,再朗声道:“奴婢自打进沈府后,老夫人待我若孙女般亲近,各房主子每见了更是一团和气,便斗胆生出念想,祈生是沈府的人,死亦沈府的鬼,如今妄得大夫人抬爱,大少爷钟意,实乃前辈子修来的福份。”
又给何氏磕头,再朗声道:“蒙夫人不弃,日后凡事皆顺您及少爷商议主张,若有不周不到处,只求夫人提点诫训,奴婢定当金玉良言,谨记心间,时而温之。”
何氏连忙上前将喜春扶起,满心满眼皆是欢喜,她二人展拜过沈老夫人,崔氏等几上前道贺。
一切成定局。
田姜回至栖桐院才坐定,翠梅采蓉已听闻风声,边伺候她盥洗手面,边问可是属实。
见夫人颌首道是真,采蓉脸色顿时不好了:“宁去为人妾室,也不做原配正妻,这丫头脑袋定是被驴踢过。”
田姜端盏吃茶,慢慢道:“这要看给谁做妾室!林哥儿出身旺族,有举人功名,春闱再得高中,官袍加身总是早晚的事儿,他熟读圣贤书,性子还算平和,喜春跟了他,倒不见得会吃苦,但愿”她添了句:“但愿林哥儿日后的嫡妻也能善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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