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侧首去看窗外秋残的枝条,语气板板地:“你知你有多可厌!大理寺好容易今年柿子丰收,你却下令,无论熟的生的皆采摘精光丢弃明知引众怒的事儿以后勿要再做了。”
杨衍不置可否:“是怕你触景伤情昔时吏部柿子长得好,沈泽棠总命人筐筐往大理寺抬,吾晓得他是为你哼!居心叵测。”
“”
这个人真是舜钰一时感觉难形容。
杨衍似想到甚麽,警诫她:“万莫动辞官的念头!削藩之役趋紧,皇帝敏感多疑,朝堂气氛亦呈剑拔弩张之态,你若有心留意,此时提请辞的官儿,无论秩品高低,皆被锦衣卫巧立名目捕去了昭狱。是以处境再难也得熬着,实在走投无路你便来寻吾”他首次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想找个交好的同僚照顾她都没有
舜钰看清他的窘迫却不表,心底有股子暖流悄淌,遂软着声道:“城门那儿风雨狂更冷寒,杨大人请珍重加衣!”
杨衍抿起唇瓣,午后秋阳透过窗牖,映上她瓷白脸儿晃啊晃,晃得他有些神魂颠倒:“冯舜钰,你”
想说沈泽棠已逝数月可缅怀但不要多掂念,想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想说请珍惜眼前多情人他真的也很不错,想说的话这麽多,喉结滚动怎就难发声终是嗓音暗哑道:“你给我缝个袍子罢!我喜欢竹子纹。”
往日看沈泽棠穿过一件翠青薄绸直裰,胸前飞一只展翅苍鹰,绣工极了得,听闻是他夫人亲自缝的。
舜钰听得有些意外,杨府家大业大有的是技艺高超的裁缝绣娘,哪需她来动手呀!
恰有个寺吏隔帘回禀:“五军都督府徐将军要见冯大人。”
“元稹?!”舜钰眼睛一亮,暗忖他并不常主动来寻她,想必是有紧要的事儿,遂转而看向杨衍辞别。
杨衍只微颌首,待她的身影渐失帘子外,把手边张纸儿揉成团掷进火盆里,有些心气不顺。
侍童进来抬起箱笼,他环顾四周,再把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走罢!”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杨衍起身撩袍端带,挺直腰背、足履缱风一径往门外去了。
再说舜钰进厅内,徐蓝大马金刀坐在椅上,腰间挎着青龙剑,面容沉静,见得她来,目光掠过一抹柔色。
他指指自己身侧椅子给舜钰坐,再从袖笼里掏出个油纸包:“从太平县回时经过万昌字号卤食店门前,瞧着新卤出的红酱蹄子许多人排队购,我便买了几只送你尝鲜。”
舜钰称谢接过,放鼻息间嗅嗅香味儿,不由眉开眼笑,晚间可以同二爷一道下酒吃。
“你就是来给我送蹄子的?”
听得她问,徐蓝笑容淡淡敛起,摇头并压低声音回道:“凤九,我今夜间即率兵士离开京城赶往云南削藩。”
舜钰手一抖,差点把油纸包掉落地上,瞪圆了眼叠声问:“怎一点风声也未闻呢?徐阁老他不是不肯发兵麽?永亭可知晓?”
徐蓝凑近她耳边:“我也是突接谕旨,得命不能外扬“又顿了顿:”此去后不知何时才能再于你相见,遂冒险前来与你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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