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王美儿的手指语气温和:“你先前听的甚麽好曲?”
王美儿回答:“唱得《迷青琐倩女离魂》,才子佳人姻缘多波折,阁老从来不爱听这个。”
边说边把剥好的粽子搁在碟里递他面前,徐炳永道:“里头裹的是甚麽馅?”
王美儿笑说:“知阁老嫌弃火腿大肉等荤馅腻味,又不爱枣泥豆沙偏甜,挑选的莱阳红壳栗子,口感粉粉的。”
徐炳永这才接过吃了半个,感慨道:“这世间最知吾习性者,非美儿莫属矣,待得王权巩固、天下平定后,吾替你教坊司落籍,从这里出去寻个老实人嫁了罢。”
王美儿坐着只是笑,并不接话。
秦砚昭见外头雪愈发浓了,指着还有事告辞,问随来的梅逊,灯笼和伞可有备齐全。梅逊答出来时无雨无雪未曾备,王美儿下炕走到外面廊上,叮嘱丫头赶紧去耳房把两样取来,秦砚昭也掀帘出来站在她身侧,压低声问:“沈泽棠可还活着?”
王美儿闭闭眼睛再睁开:“秦爷心中已有定夺,奴家说他活与不活又有甚区别呢。”扬声笑道:“雪大路滑,秦爷慢些着走罢。”转身即回屋里继续伺候徐炳永吃酒。
酒饮至半酣后,徐炳永问:“吾刚进来时你与砚昭再说甚麽?”
王美儿水目泛波睨他,娇嗔的口气:“阁老不是不信我的话吗?”
徐炳永摸摸她殷红的面颊:“吾也不信他,是以要听你说。”
王美儿笑道:“他未曾骗您,不过只说了一半儿,还有一半是诉对沈夫人的情意。”
徐炳永冷哼一声:“此人难成大事。”
王美儿抿抿唇,取来月琴唱曲给他听,后事遂不再提。
舜钰晌午时睡得多了,此刻在床上翻来覆去,依旧目光炯炯,不知怎地腹中咕咕作响难止。
只吃了一碗汤泡饭,清汤寡水不抵饿,她舔舔嘴唇咽咽口水,终是趿鞋下地,披起斗篷罩住头顶,拎着一盏灯笼照路朝外边走,穿园过院,白蒙蒙周围不见人影。
走到前院,记起丁嬷嬷说有位小姐住在这里,她朝各房窗门一溜睃过,皆没掌灯黑洞洞悄无声息,能听得只有鞋底踏雪嘎吱嘎吱。
或许已经安寝的缘故,舜钰暗忖,遂不再多想,径自到了前门,拉闩敞开条缝儿往外望,因是沿街市的房,虽然店铺子正在搁板打烊,但做小买卖的依旧搭起帐棚、生起炉烟,有卖馄饨鸡的,煮羊肉肚肺胡辣汤的,煎炸螃蟹鹌鹑的还有热热的温着酒,所有香味混杂一起随风萦绕于她的鼻息底,有股子饥饿感从前胸贴到了后背。
她瞄到个婆子在煎冬菜猪肉饼,油滋滋地作响,从袖笼里摸出铜钱,闪身出门紧步而去。
秦砚昭坐在暖轿里阖目凝神,察觉轿子走得渐缓,掀帘朝外望,经过万年轿下的长兴街,这里夜市出名的热闹,他从前也常和同僚来此小酌一番,忽然瞅见个穿青绿斗篷的女子接过婆子递上的肉饼,辄身的瞬间,棚沿挂吊的油灯映亮她面庞。
“冯舜钰!”他不顾一切地跳下轿子,却经不住个趔趄差点跌倒,侍卫扶住他的胳臂,待得挺直脊背,视线急切寻去,哪里还得见她的身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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