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江家别墅,两拨人相对而立。
年轻的男人虽然冰冷着脸,眼中确实满满的担忧与关心,站在她前面的女孩挺直着脊背,双拳握的紧紧地,仿佛要用这样的方式给自己力量。
与他们相对而立的是一个优雅贵气的中年妇女,穿着改良款中袖修身墨绿色绣花旗袍,良好的质地、合适的剪裁以及优秀的工艺,将女人玲珑的曲线美展露无遗。
中年妇女跟女孩有着相似的一双眼,虽然眸色不同,但同样的清澈剔透,仿佛透过那双眼睛能看到全世界。
然而当两人对视的时候,那种剔透变成了浑然的纯粹的颜色,浑厚的仿佛透不过一丝光线。
乐小汐认真地看着林晚晴。
这个在她的生命里完全陌生的女人,却是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在她过去的二十多年里,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参与,甚至连个脚踪都没有送,可现在她就这么突兀又强势的插进她的生活中,强势的宣布:她是她的母亲,而那个跟她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女人,则是一个人人厌弃的坏女人。
乐小汐不怨任何人,更不恨任何人,不管是乐妈妈还是林晚晴,她对她们抱着同样的感激。如果不是林晚晴她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如果不是乐妈妈,她就不会在爱的沐海洋里度过这么多年。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莫名味道,说不出的感觉。
乐小汐静静地看着林晚晴,“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称呼林女士,但是我想说,不是只有你们那样的人感情才是珍贵不容分割的,其他卑微的、廉价的、像是蚂蚁一样努力的普通人也是有金子一样的感情,纵然生活贫困、纵然不幸像空气一样充斥着生活的每一天,但他们是幸福的,因为有爱、有彼此。”
乐小汐神色间俱是缅怀,“小时候家里情况不好,我经常会纠结是吃肉还是吃大米,妈妈虽然每次都说我是个小吃货,但是每次都会将她吃的药掰成两半,将一天一颗的药量减为一天半颗,用挤出来的那点钱让我既吃上大米又吃上肉。我从小没有父亲在身边,妈妈既做母亲又做父亲,她做着最苦最累的工作,纵然再疲惫劳累在面对我的时候都是一张灿烂的、温暖地笑脸。”
那时候她不懂事,像别的小朋友一样,自我、倔强,想到什么必须是什么,自以为是全世界的中心,却没想到维持她的这份自我的是那个辛辛苦苦的人,她年轻的容颜因为她的任性而染上了白霜,她挺直的脊背因为她的自我而被压弯。
“上了小学后,我开始变得敏感而自卑,因为没有爸爸,总是被同学欺负的哭着回去要爸爸,妈妈那样坚强的一个人却因为我的无理取闹而默默抹眼泪,年纪稍微大一点,我开始进入叛逆期,自尊心极度强盛但自我能力与心理能力又严重的与自尊心脱节,就像身子与腿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更加的敏感、自卑,但同时又渴望得到别人的承认与认可,因为我,妈妈在那段时间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几岁。”“再后来我上了大学,也变得正常,可我被男朋友与闺蜜设计不仅被打上抄袭的烙印,更是被赶出了学校,再后来,我浑浑噩噩的生活,过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生活,若不是有妈妈安慰我,若不是妈妈还在,我未必还能站在这里跟您说话。”
乐小汐的眼神由怀缅一点一点过渡为坚强,“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告诉您我生活的有多么的苦,而是为了告诉您,我跟妈妈之间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妈妈都是我永远不可能坐视不管的人。”因为有的时候,爱与血缘并没有任何关系。
林晚晴听完愣住了,她想起江雅珑知道自己不是江家的女儿的时候破口大骂,在房间里又是摔东西又是骂娘的,甚至还用那样冰冷嘲讽的眼神嘲笑她并不是她的妈妈,这一刻,林晚晴突然有些顿悟,大概乐小汐跟江雅珑之间最大的区别,并不是血脉的不同,而是那个安乐苏,她真的把自己的女儿教的不错?
一时间,林晚晴开始动摇让不让乐小汐去找乐安苏的念头。
乐小汐也不是非的等到她的同意,因此话一说完拉着雷劲琛就要离开。
“小汐。”林晚晴突然叫住她。
乐小汐步子一顿,林晚晴就追上了。
她强硬的拉过乐小汐的手,作势要将一个东西戴在乐小汐的脖子上。
乐小汐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别动。”林晚晴轻声道:“这个是你从小带到大的玉莲蓬,也是我们林家的传家宝,传女不传男,你昏迷的时候,它被取下来拿去对比是不是当年我带在还是婴儿的你身上的那个,现在我给你戴上吧。”林晚晴也知道乐小汐现在对她并没有感情,没听到她连称呼都是“您”或者“林女士”吗?她不会强迫乐小汐接受她。
乐小汐身子一顿,垂下眼帘默不作声的任由林晚晴将玉莲蓬再次戴在她的脖子上。
这个小小的玉莲蓬已经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现在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林晚晴动作轻柔,脸上温柔的看着她,“小汐,你一定要安全回来。”二十多年前,她只在生产后匆匆看了她一眼,给她带上了玉莲蓬,这一眼之后,他们便分离二十多年,说实话,林晚晴不想让乐小汐去找那个乐安苏,可是她也知道,如果她不同意,乐小汐一定会去找她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做那个恶人。
更何况,乐小汐对那个乐安苏的感情并不是她一个只生不养的血缘上的母亲能够截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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