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娘在车里议论着,又听见外面孟瑜说,让小嫂子先去陆家暂住,青儿一听就不行,觉得还不如住客栈呢。可要说住客栈,先不问传回苏夫人耳中疑惑不疑惑(不住外婆家住客栈?),但是孟瑄就不许,这一路南行过来,他可从没让何当归住过一晚客栈。
青儿脑筋活络,想起了郡主府,因此跳下车去打岔,说住郡主府才是正途,哦呵呵呵地将孟瑄孟瑜打发走了,再理论别的。这个叫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面子功夫第一。
眼见孟瑄他们走远了,何当归才问:“我是怎么当上郡主的?这一段儿我竟完全想不起来了,既然我是郡主,为什么却没有自己的郡主府?”
青儿的苦瓜脸笑道:“不是没有郡主府,而是还没批下来——这都是我从我哥那儿问来的,唉,朝廷里那些人办事的效率,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一个小时可以办完的事,他们敢给你拖两个月,当年我办戏曲连续剧的专利权,走后门托关系还办了个把月。”
何当归虽然缺失在清园中受封郡主的记忆,却难得的一点就透的灵透,听青儿这么一提,她点头道:“是了,我记得郡主府是在郡主出嫁前的三个月里,报给工部,工部上呈左书丞有司,再下达给宗正府,根据品级制定府第规模。郡主的品级有从三品和正四品之分,既然我是燕王的义女,那么一定是四品喽?”
青儿点点头,于是何当归接下去说:“正四品有150两俸银,90斛禄米,9匹俸锻,我三月受封,现在攒了两个月的俸禄没领,明天叫王宝拿着我的金宝,去宗正府把银子、米布全都关了来,也算是变相催促他们一下了。对于身在外地的郡主县主的府第建造,他们是能拖就拖。咱们这边当了甩手掌柜,他们就敢给你拖三年。”
王宝是齐央宫的庐州分舵旗手,被孟瑄叫走一路上听用。王宝如何不依,尽心尽力地跑前跑后,孟瑄用着顺手,问他可愿跟着自己当个管家,王宝大喜,于是就留下他了。
青儿听完,立刻笑道:“没错没错,我哥的原话就是这样,我听了一遍但是学不上来。好像还说什么四月里有个准备出嫁的郡主,他们先去宗正府报备下了,排在了咱们这已经出嫁的前面了,所以把你的又往后延期了。不过咱们现在到京城了,你又新立了大功,皇帝提起你来都竖大拇指,这回官府可不敢再拖延拨发‘清宁郡主府’的事了,那些小人们巴结你还来不及呢!”
“虽然如此,可他们毕竟不会变戏法,”何当归浅黛色的眉尖凸起,摇头道,“紧赶慢赶也要两个月,现在就是远水不解近渴了。”
青儿下车买了烧饼夹肉回来,刚想说“怕什么,我家随便住”,可她周身却陡然一凉,觉得被什么阴影给笼罩住了,确切地说,她就像被一面高墙一棵树挡住阳光了。奇怪地回头一看,那面“墙”原来是一个人,好高的一个男人,长得还颇眼熟,跟小逸的“新继父”差不多,只是打扮的不一样了。
“聂大侠?!”青儿后知后觉地叫出声来,“你怎么也在京城?你可失踪够久了,还拐走小逸她娘,害她想娘想得每天吃饭都不香!”
没错,来人正是聂淳,他换了一副新打扮,不再穿他的五星红旗迎风艳的红衣裳了,而是穿一件生意人最爱穿的十字花金钱纹的深蓝缫丝长袍。下颌还留了一圈儿胡须,色泽棕桐,毛发质地比较软,带一点儿自然卷,性感而服帖地绕了下巴一圈……青儿下意识地擦一擦并不存在的口水,暗自觉得聂淳留的胡须使他看上去年长了七八岁,给他整个人却加分不少,少了从前的冷酷锐利,添了现在的儒雅温和,还带着那么一点儿西域风情,简直就是……欧买糕的!
何当归打起车帘来,浅笑盈盈地招呼道:“聂叔叔,你也来京城了,是客居还是定居,我娘也跟你一起吗?”平静温和的语调,像是跟一名路人打招呼。
青儿讪讪回头,呵呵呵,小逸你干嘛呢,又弄得我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聂淳对何当归的态度也略感到诧异,还记得上次在兔儿镇见到他时,何当归就像逮住“头号绑匪”了的架势,紧紧揪着他不放,还一反冷漠无为的一贯性情,大哭大闹了一场。怎么这回见面,给人感觉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当下也顾不上研究何当归是怎么个情况,而是含笑道:“你娘让我来接你回家,家里已准备好一切,逸逸,跟叔叔回家吧。你娘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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