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何当归也用不输燕王妃的演技,声情并茂地说:“娘你说哪里话,我出嫁后不能继续侍奉您的饮食,已经是朝夕不安了,还让您惦记着我这边,越发该死了。娘前些日子染了时疫,才刚好了,须得多保重身子,待会儿让女儿为您请平安脉吧。”
“你让为娘保重,你自己怎么不知道保重?”燕王妃掀掀眉毛,手里一时摸何当归尖尖的下巴,一时又捏捏她骨感的肩膀,论斤论两地计较着“夏天正是姑娘家长个子的时候,怎么你个子不长一点,肉却掉了几斤?是不是孟瑄欺负你?快跟娘说,娘自有法子替你讨公道!”
何当归觉得自己好似菜市场的鸭子,被检验着品质,嫌弃着肉少……
她惭愧地低头道:“母亲勿忧,七爷待女儿极好,至于变瘦,更是从来没有的事,女儿一向光吃不胖,冬日加衣就胖了,夏日减衣就瘦了,哪能作准呢。孟府的厨子很棒,女儿绝对没有饿着。”
她突然想到,如果借着燕王妃的名义出府,半点都不落人口实。孟家的媳妇入门后,每一、三、五、九月、十二月的初一十五都可以回门一次,不过须得丈夫陪同。因为孟瑄不在家,把她五月份的两次机会都浪费了。现在“母亲”上门来接“女儿”又是王妃级别的尊贵人物,孟家绝对不会拦着她跟燕王妃回家看看。
“母亲快让二嫂子她们起来吧”何当归笑睨着商氏发白的嘴唇“地上凉,回头冰坏她们了。”
燕王妃笑道:“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和你说话,把她们都忘了!几位夫人快快起来,咱们内宅的娘们无需这套俗礼,燕王府和孟府又是亲家,本王妃以后还要常常来看望清儿,回回都这样可禁不起。快起吧!”
陆氏、商氏、张霸家的纷纷应是,从地上起来,袖手立到一旁。
何当归亲密地拉着燕王妃坐回位子上,一方蓝染帕子铺在小桌上,让燕王妃把手搁在上面,仔细听了一回脉,微笑道:“母亲的病已经大好了,只是身子还虚,也不宜乱补,人参雪莲的乱吃一气,反而于保养不利。我昨个儿读书见着两个很适合母亲的药膳方子,等我写下来给母亲带回去。”
燕王妃却抓着何当归的手说:“为娘多久没看见你了?两个药方就想把我打发走?没门!我不依你!”
何当归自己的亲娘,从来没这样对她“霸气而温柔”地撒过娇,一时间,她光顾着体味这种感觉,却忘了答话。燕王妃又伸手来摸她的脸“好孩子”、“我的儿”一声比一声叫得更发自肺腑。
旁边的陆氏暗自纳罕,听闻燕王妃是个冷人,从不参加京城名流的宴会,没想到待子女却这么好。
商氏脑门上却沁出大颗的汗珠来,她弟弟如今就在燕王手下办事,本来听说燕王妃到访,觉得是个机会,于是不顾孟瑛下的禁足令,跑出来招呼燕王妃,没想到一上来就得罪了对方!商氏虽然见了何当归的公主级别的嫁妆,也听说了那全是燕王妃的馈赠,但商氏只道燕王妃好面子,才会出手豪阔大气,再也想不到,何当归与燕王妃是感情这么好的一对干母女。
商氏偷瞧了何当归她们一眼,见两个人都带着甜甜的笑靥,商氏心头大悔,不该在何当归进门之后就一直跟她作对。现在知道了何当归、燕王妃的关系,又听说燕王非常敬爱王妃,要是何当归说出个什么好话,牵连到商氏的弟弟……
“娘你老抓着我不放,我可怎么写药方呢?”何当归笑眯眯地说。
燕王妃紧紧抓着何当归的手,转头看向陆氏,问:“听说孟瑄成亲第二天就出远门了,让她在家里空落落守着屋子,还在节宴上吃了亏。本王妃要带女儿回家住两天,是跟你说一声就可,还是得禀过苏夫人才能放行?本王妃今天是专程来接女儿的,她不走,我住客房陪她也行。”
何当归没料到燕王妃会邀请她去王府,她还没想到合适的托词让燕王妃带她走,燕王妃却说出了一个最理想的借口。
陆氏忙笑道:“王妃说哪里话,您想带妹妹回王府住两天,随便叫个下人传句话,我们这里就给妹妹准备妥当,稳稳妥妥地送去王府了。”陆氏手里正好管着本家媳妇出门上香、回娘家等事宜,当然愿意卖这个人情。
燕王妃当即就要拉着何当归走,商氏也挂上一脸笑容,来献殷勤说:“这大暑热天的,王妃赶远路来接妹妹,我们多过意不去,好歹用些便饭再走。”
燕王妃挥挥手说:“不必了,王府离得远,我们着急赶路。”
商氏不敢强留,只把水汪汪的大眼睛瞅向何当归,眸中满是恳求味道,意思是说,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可别把家里一点磕磕绊绊的事儿传到外面去。而何当归一心想快点出府,根本顾不上接收商氏的秋波。
说话间,刘氏和王姨娘也来拜见燕王妃,几名妇人簇拥着燕王妃和何当归出了二门,再往前就是外院了。
突然,有个灰衣灰裤的十二三的小厮疾跑过来,直冲着她们这边来了。
陆氏不禁皱眉,家里怎么还有这样没规矩的下人,偏还在贵客临门的时候出现,晦气!商氏见那小厮有些眼熟,似乎是自己陪嫁媳妇宋嫂子的儿子,连忙大声呵斥道:“你没带脑袋出门吗,像个苍蝇一样乱撞!还不滚去大管家那儿领十个手板!”
小厮哇地哭道:“奶奶饶命!小的是进来传话的,那些衙役甚凶,连通传的空儿都不给。因为我跑得快,才让我进来传话,奶奶开恩!”
“衙役?”陆氏不可思议地问“他们来孟府做什么?”
“传七奶奶回衙门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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