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夫人皱眉道:“什么都别说了,先叫她闭嘴!宁王和何当归现都住在这里,她这么大声,打算嚷嚷给谁听?”
关白心下一横,一步步迈出去,手里的剪刀刀刃反射着窗外殷红的夕阳。屋顶的何当归微微眯长了眼睛,手里淬药的银针也在发光,针锋直指向关白的后脑……
突然,一只手无声无息从后方探来,扣住她的手腕,轻巧地收走所有银针,另一只手在她的哑门穴点了一下。临了,还在她的脑门上轻敲了一下。
不用说,特意来碍她事的人,除了孟瑄还有谁?何当归连头都不用回,就已经可以看见他脸上那该死的笑容,还有那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珠。可恶,她应该先支开孟瑄再出来!还以为她装醉装得够逼真,没想到孟瑄的演技也炉火纯青,还将计就计地当她真的醉了,又装成很久不见很想念的样子,对她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最后还是没骗过孟瑄!
“别插手他们的家务事,”孟瑄的脑袋从后面枕着她的肩,还有闲暇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与她耳语着,“宋氏也不是简单人物,若是关家想灭口就能轻易办到,她也活不到今日了。没妨碍,我们只负责看戏。”
何当归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孟瑄把外氅摘下,兜头裹住她,把她包得比小松鼠还严实。
底下的房间里,关白也在做类似动作,摘下月白锦纶头巾,走近他的妻子宋知画。头巾绕着宋知画的脖子转了两圈,然后被缓缓收紧,吊高,用一种甩绳套马的矫捷姿势,不愧为有名的马术高手。
宋知画像虾子一样挣扎,却敌不过关白的力气,一对绣花鞋在半空中乱蹬。关老夫人端坐在轿子里,看着她的儿子在她的指挥下杀妻。
房顶上,何当归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还叫“没妨碍”?宋知画的脖子就要被勒断了!就算这是一幕窝里斗,也不该发生在此时,宋知画还是个很有用的知情人。孟瑄在搞什么鬼,竟然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在眼底?
何当归嘟高了嘴巴,极尽怒视着左后方的俊美侧颜。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愉悦,还将她的怒气曲解为“主动献出樱唇”,于是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她送来的犒劳嘉奖。
两人无声纠缠着,房间里头也有了新的变化。
丫鬟小陶匆匆跑进屋里,慌张地说:“不好了,老夫人,宁王发病了,把家里的大夫全都打伤了,还在园子里四处乱撞。”
“发病?”关老夫人皱眉问,“什么病?”
小陶道:“风公子说是一种热病,水土不服所致,只在扬州发病。怎么办呀,他们朝这边来了!”
关老夫人沉吟不语,关白早已松开宋知画,想起了什么,焦虑地说:“此事不妙,我听一个消息传过,宁王真的有疯症!而且就算他是装的,借机东冲西撞,跑去书房里乱翻怎么办?”
地上的宋知画剧烈地咳着,边咳边嘿笑道:“你的担忧太轻了,你应该发愁的是,清园的徐婆子放蛊,事后你们杀了徐婆子灭口,这件事……咳咳,还有后续呢。”
“后续?什么后续?”关白感到不妙。
宋知画笑道:“徐婆子死了没错,可她的蛊还活着,蛊是一种依赖主人的东西。徐婆子一死,你们说,它寻找的下一个主人是谁?”
这头说着,那头的吵闹声也接近了。小陶突然又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关老夫人转两颗佛珠,责备她道:“别总一惊一乍的,平日我是怎么教你的?越是遇着大事,就越该沉稳处事。”
小陶捂着嘴用手一指,屋里的人顺着那个方向一看,床底下,幔布没遮住的部分,按着一双白白的小手。这个家里的小孩子不多,会藏到关白夫妇床下的小孩只有……顿时,关老夫人也变了颜色,沉声一喝:“干愣着作甚?那孩子生病了,煎一副药给他吃。”
小孩儿从床下滚出来,放声哭泣道:“奶奶,爹爹!别杀我娘,别杀我们!”
床底下还有一粗一细的两个哭声在响,原来,在关白与宋知画吵架之前,他们的三个孩子都躲到了床底下。自然,他们的吵架内容也让孩子们一字不漏地听全了。
“怎么了,老夫人,你家的孩子怎么哭得这么悲痛?”最爱凑热闹的风扬也不凑巧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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