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人在哪儿?”何当归微笑着。
在熠彤眼里,那是一抹明媚的忧伤。跟了公子这么多年,熠彤当然有自己的判断力。就算亲眼看见的也未必是事实真相,除非用脑子想过。但苏夫人他们不一样,儿媳妇是儿子的陪衬,这是永不会变的。
看着何当归病惫交加的憔悴模样,熠彤心里叹口气,勉力安慰道:“既是误会一场,郡主别放在心上,老爷夫人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与你为难。”
通情达理?何当归心道,那至于连一句查问的话都没有,直接就“定罪”?
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熠彤解释道:“‘非礼勿视’是圣人的训导,孟家人一向都是如此。刚刚撞上那一幕,当着外人面质问有失体统,因此避而不见——老爷夫人肯定是这么想的。”
非礼勿视?好吧,她平时比谁都守礼,难得非礼了一次,这么巧就被公公婆婆瞧见了。从来没这么点儿背过——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感想。
“清逸?你病得不轻,怎么还站在风口子上?”
风扬从外面冲进来,裹带来的风比庭院里的风大多了,差点没把何当归吹倒。扶着门稳住身形,问道:“情况怎么样,关白什么态度?官兵所为何来?”
“安心安心,本公子跟关白、韩扉打交道的时日长着呢,哪一回也没让对方占了便宜。丫鬟呢?快来一个,扶郡主奶奶去休息!”风扬屈指敲了她微皱的眉头一下,这样的动作落在熠彤眼中,显然过分亲密了,只好偏头装作看不见。
何当归扯扯唇角,仍命熠彤调集所有人把守最重要的那间屋子,又交代了两件事,就听风扬的话,回房歇着去了。
“不抓两副药吃吗?”隔着房门望了望,风扬担忧地建议道“药材都是现成的,清园里没有,我园子里有一屋子,你写个方子,让风言抓来煎了吃是正理。”
何当归打个哈欠,把脸埋进枕头里,谢绝了好意“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数,别操心这个了,倒有件正事说与你。刚被风一激,冷不防想起一个事儿,或许跟韩知府的来意有关吧。”
“哦?说来听听。”
说关白韩扉二人好打发,是风扬安抚何当归的谎话。其实外面的两个人见了风扬,一脸“早就知道你在这里”的表情,韩扉手里还有西厂盖印的密旨,坚持要搜查园子,找一样“禁物”。这让风扬吃了一惊,锦衣卫和东厂的行动见得多,西厂就不一样了,因为隶属的职别不同,西厂在民间很难见到,连他都没见过。
神秘往往意味着危险,就算西厂不比东厂、锦衣卫势大人多,也不是容易应付的主。
风扬笑脸哄了一遍,冷脸呵斥了一回,请他们移驾隔壁园子,吃杯酒说话。但是,向来都客客气气的韩知府,这回出奇的不给面子。
何当归低咳了一声,讲道:“也不算大事,孟瑄跟我提过一点。他的四叔早年游东海,收服了两头大龟,带回中土。具体养在哪儿没说,但我猜着,清园里至少有一头,在冯奶娘住的湖心岛下面。”
“大龟?湖心岛?”
“没错,园子里的人都传,冯奶娘好吃,可看她的气色是个有宿疾的人,胃口不会那样好。应该是孟瑄安排她在这儿养龟,并对外界保密。身长二十丈的龟,听在耳中就跟神话差不多吧,越少人知道越好。”
风扬听完沉吟一刻,颔首道:“那是了,我大约明白西厂是怎么一回事了。”神龟的传闻在京城中久盛不衰,他也了解其中的原委。
“那么”何当归拉过被子蒙上头“我先略歇一歇,外面的事偏劳你了,应付不了再叫我。算我欠你一次。”
风扬哂笑道:“难得难得,那我到死都得记着。”说着转身,没等走出院子,跟个人撞了个满怀,一看是小厮风语,鼻青脸肿的一张哭丧脸。风扬不让他说话,拎着领子走出好远才松开手,打着纸扇摇了两下,怪责的口气说“没出息,好歹跟了本少十多年,什么时候能学到一点本少的风度?”
风语欲哭无泪地擦一把心里的泪,哭诉道:“风言,还有风十一妹,都让知府大人给扣住了。他让我传话给公子,那两人冲撞了西厂公公,是对圣上的大不敬,念在是公子的家眷才从轻发落……”
风扬摇扇子想表现的“风度”早不翼而飞,不等风语说完,一把揪到脸跟前吼:“怎样从轻发落?”
“押赴进京……按官眷犯法……处置。”风语贴着主子的鼻尖,支离破碎地说完。
风扬一阵风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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