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些个喷嚏,总算让晋王打消苦练骑射的原定计划,一边揉着鼻尖,一边疑惑着难不成是受了风寒,怏怏回到寝宫,将靴子一甩,正中内宦额头,晋王闷声一喝:“都滚出去!”
内宦捧着那靴子如释重负“滚”得飞快,一时间只剩身担重任不得不硬着头皮留下听令的江迂。
“大王别不是着凉罢,今年这气候的确怪异,夏季酷热,眼下不到十月,竟就冷得难挨。”
晋王蹙起眉头:“我可没这么娇弱,哪就冷得难挨了?不过就是风急一些,雨水更多,正好缓解今年热死人这一季酷夏。”
话未说完又是两个喷嚏,晋王睨了一眼江迂那强忍笑意的脸,一捶茶案:“必是有人在背后算计我……这段时日,宫外都有什么议论?”
江迂上前一步,跽跪近处:“大王何必打听,还不是那些话,暴戾无德,有失谦敬。”
“就没什么新鲜说法?”
“这……”江迂万般为难,可眼看主人把眼一瞪,只好实话实说:“说大王年龄渐长,却越发荒唐,这回居然欺凌老弱,黄毛小儿都知敬老,大王比小儿不如。”
“欺凌老弱?”晋王挑眉:“那蒋氏仗着江东伯及小韦氏庇纵,一贯嚣张,欺侮四邻比同恶霸,有她这等老弱?本大王出手教训是锄暴安良,那些所谓君子士人,对其恶行视若无睹,反而打抱不平,真是将圣贤书读去狗肚子里。”
不过晋王也没有恼怒,反而轻笑:“阿兄为我择妃是一片好意,可他哪能料到太后意图,我将来这王妃,势必太后手中棋子,想到这事就糟心,那些庸人遣责愤慨也好,省却身边这么早就被太后安插这么个女人。”
“大王何不劝说圣人作主,不让太后干涉大王婚配。”这事其实也为江迂心头担忧,晋王妃若真是太后同党歹毒奸诈,将来可谓防不胜防,只有圣人赐婚,才最安全。
“太后在上,阿兄又至孝,哪里会不顾太后意愿?再者,即便阿兄坚持赐婚,太后也会暗中作梗,凭韦氏之阴毒,百种手段让人死得不明不白,我也不愿牵连无辜,自身难保情境下,实在无力再保全旁人。”
江迂着急:“可是大王倘若有门得力岳家助益,将来……圣人既然有意立大王为储,大王便该考虑怎么巩固威势,才能与太后抗衡。”
“单凭娶妻,一个女子,就能助我与太后抗衡?”晋王睨了一眼江迂:“堂堂男儿,自身难保已为奇耻大辱,更不说借靠岳家夺势……江内侍,我知你一直不死心,可我实在不堪大任,即便阿兄无后,也应当过继嗣子延续国祚,凭我这一身恶名,满臣文武谁会支持?阿兄立我为储之愿,不会达成。”
“大王……”
“你不用说了。”晋王往榻上一倒:“我唯一期望,将来若是能摆脱韦氏威胁,助阿兄平定潘逆,将来去见列位先祖,以及母亲……至少才不会无颜以对,这帝位,阿兄视为负担,我更不愿阴夺诡占,皇族子弟不乏贤德者,只要能复大周盛世,比我更有资格。”
好男儿,当征战疆场报效君国,只可恨韦氏不会给他贺烨这个机会。
可他到这地步,仍然还是没有死心。
列位先祖若在天有灵,但保天子龙体康健,保他贺烨顺利立府,至少摆脱韦氏掌控,到时,待他成年,势必自请赴藩,与潘逆决一死战,收复疆土,震慑北辽!若能为阿兄平定内乱,也不枉受这多年庇护,当然将来若有实力与韦氏清算害杀生母这笔旧帐,他贺烨也不会手软。
但必须是凭自己能力,以血汗博得之权位威势,坦坦荡荡与韦氏一决高低,而不是利用一个女子及其身后家族。
帝位?贺烨并不在意。
与其靠阴诡谋夺,或者是只凭德宗嫡子这一名份,贺烨不屑。
即使将来真要登极九五,至少得让臣民心服,自己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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