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所有的人几乎都已经明白,其实铲除谢饶平与毛维根本不需利用刘渡,关键是天子是否决心力阻太后涉政!倘若不是天子瞻前顾后拖泥带水,薛谦也不会被冯伯璋说服包庇刘渡,从一开始就踏上歧途。
“世父,家族存亡全在世父一念之间,还望世父三思。”陆离最后说道。
这话终于让薛谦下定决心,只见他仰天长叹:“罢,倘若伯璋接下来行动真如绚之所料,我便依你之言行计。”
当这个夜晚过去,励新五年五月十八的朝早,果有大理寺官员奉令直奔朱邛居宅,然而一无所获,此处已经人去宅空,也不知这消息怎么泄露,反正闹得市坊尽知,一时之间民众大哗,再无人怀疑郭妻之辞是血口喷人,不说与朱邛早有来往的余格立即被捕,接下来的几日,韦元平与毛维及其党羽都收到署名潭州柴取行卷,洋洋洒洒一篇长赋,道尽冯伯璋搜括逃户之过。
而柴取行卷,却由英国公府仆从在前打点之事自然也被有心之人透露。
晋安长公主甚至在某一日入宫去见太后,直接点题:“太后可还记得肖氏?便是从前我那侍读,诗赋尤佳之闺秀,后来嫁予英国公,如今她那小儿子,最是古道热肠,又受肖氏悉心教导,自幼也精诗赋,竟然不愿依门荫入仕,立志参加科举,前不久呀,可巧结识了潭州柴取,见这柴郎君囊中羞涩以致被客栈掌柜鄙薄,诚心邀请住进了英国公府,两人一块温习,修能又不遗余力助这柴郎君行卷,要好得如异姓兄弟一般。”
虽然没说柴取是因徐修能出谋划策才揭斥冯薛错失,可太后是什么脑子,哪能听不出言下之意。
这位颔首笑道:“英国公呀,我还记得,当初他因精谙音律,颇受先帝看重。”
晋安笑靥如花:“不想太后还记得他,若有机会,莫不诏英国公觐见,这些年,他闲来无事也谱成不少好曲。”
太后这时哪有这等闲心,不过一点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也好。”
她对英国公固然没有多少兴趣,然而却对推波助澜的徐修能有所关注,英国公自从德宗驾崩,就被排挤出势力圈外,只知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便连长子也深肖其父,典型纨绔,没想到却有这么一个小儿子,勋贵子弟立志科考入仕不说,听来还欲尝试进士科?并且能鼓吹得一个文士剑指冯薛,可见心智见识不凡。
才士新俊,可最得太后欣赏,在这位眼中,甚至可以不拘门第派别,只要可以争取为己所用,不妨一试,更何况,徐修能还是主动示诚?
当然,徐修能与柴取的推波助澜是在太后意料之外,除这二人之外,太后早就安排下助势团伙。
天子在韦毛党的逼迫下,不得不下令收审余格缉捕朱邛,却一直没有接纳谏言将冯薛二相停职甚至软禁,然而随着余格的招供,朱邛的落网,大理寺审明天降灾异之说果然是冯薛二相主使,这消息毫无意外又张扬得人尽皆知,纵使冯薛未倒,两人无论上朝抑或返家,都会引得百姓们围堵哄骂——国相遭遇此等折辱,也算大周建国以来头一桩了,当年裴郑即便大逆罪定,京都不少百姓围观刑场时,也有不少为两族遇害落泪。
当然,哄骂者固然有普通百姓,其中也掺杂着不少太后党,倘若没有这些人蛊惑推动,真正的布衣哪有围斥国相这等胆量。
也一如陆离所料,冯伯璋眼见事态越闹越大,终于忍不住撕下伪装,对薛谦显露獠牙。
可怜的薛大相国直到这时才觉万念俱灰,好在没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一边悔不当初,一边彻底清醒,当真暗照陆离的叮嘱行计,与冯伯璋在御前据理力争,闹得韦元平与毛维反而插不进话,操着手看起笑话来,天子贺衍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没过几日,渐有御史弹劾冯薛二相借荐举之名,私通内宦顾怀恩,收受重贿买卖/官职。
紧接着,冯伯璋一党借用搜括令强占民田中饱私囊的罪行也引得群臣弹劾。
这下太后终于“震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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