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封禅之前,太后特意诏了十一娘入宫,让她趁着这段空闲好好陪上一段同安:“原是打算让你和缃儿与我同行,哪知蕙儿特地问起你,那孩子一贯害羞,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愿与我直言,我却晓得自从让你来含象殿后,她身边少了你这玩伴颇不习惯,好在这回华山之行也不需消耗多少时日,我身旁有缃儿在还不至于失了助手,这一月时间你莫若就留在宫里陪伴蕙儿,免得她责怪我这大母不尽人情。”
十一娘原本不喜这大明宫,也没想到太后原本有意让她也同往华山,还以为有了一月空闲留在上清观,正计划着邀请柳氏姐妹们热闹上几日,也好让莹阳真人一齐散散心,这时得了入宫的嘱令,未免大为失望,却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乖顺遵从。
正巧这几日是轮到王十五娘一组当值,十一娘想到几月之前贺湛的提醒,空睱时便劝好友莫再空耗光阴,还是听从父母之命,早早辞了伴读之职为上。
王十五娘已经从兄长口中知晓了贺湛与袁氏女儿定婚的事,这些日子以来正觉灰心,可她心性正如闺名中那个宽字,倒也没有因为心悦之人另娶他人而寻死觅活,只是向十一娘打听贺湛那未婚妻:“我与袁氏嫡宗几个小娘子虽有来往,却从未见过那袁九娘,平白无故也不好寻旁人打听,伊伊可曾见过袁九娘,也不知是多么兰心蕙质女子,竟能让十四郎这浪子回头。”
十一娘不便将贺湛那番盘算告知好友,只是笑道:“虽见过一面,我却知之不深,只看出她甚为沉静温柔,十四兄也是因为有魏娘子为媒,情面上不便推辞,你又不是不晓得十四兄,表面上虽从不与他那两个嫡亲兄长客套,心里到底还在意这层手足之情,眼看这回有望冰释前嫌,又因真人也甚为关心他姻缘一事,也就松了口。”
王十五娘沉默了良久,终是一叹:“我与他虽然无缘,心里却总是希望他一切安好,如今他姻缘终于有了着落,我也彻底死了心,今后只当他为异姓兄长,如此日后还能来往,不至于两相尴尬。”
“十四兄确是当阿宽为妹妹一般看待,前些时候还叮嘱过我多多劝你,不要因为姻缘一事而继续担任公主伴读,王相有心致仕,宽姐姐应当也有耳闻,今后这朝局还不知有什么变动,眼看风云莫测,宽姐姐最好远远避开。”
十五娘颔首:“大父也是这意思,我阿娘更是为我着急,从前我坚持要任伴读,不过是心里还存着一丝奢望,不愿意这么早婚配罢了,只如今……十四郎都已经与人议定姻缘,我再顽固下去也是惹人笑话,反倒让十四郎过意不去,家中长辈忧愁,伊伊安心罢,也转告十四郎安心,我才不会纠缠胡闹,待太后这回回宫,我便去辞了伴读差使。”
又过了几日,王十五娘出宫,依依不舍与十一娘话别:“我这一松口,阿娘定会急着为我议亲,闺中时日必不长久了,今后也再不能在禁宫里陪伴伊伊,伊伊自己千万保重。”
十一娘倒不在意,反而笑话好友:“莫不是待宽姐姐嫁得如意郎君,就再没空睱搭理我这闺中好友不成?我可不依,到时必然会纠缠不休,谁让宽姐姐只顾夫婿却疏远知交……我也不是一直待在禁宫,总有时间烦缠宽姐姐。”
却没想到王十五娘这一去,两人还真是多年不曾碰面,待再见时,已经时隔境迁人事大变了,竟然皆为人母,甚至险些生死永隔,那时候两人再说起这回道别,都是唏嘘不已。
接下来的十日是韦缃一组屡行伴读之职,可因为太后的嘱令十一娘仍然要留在禁宫,日常间除了陪同公主听讲与玩乐,十一娘自然也会去见贵妃,这日却在途中撞见了晋王,想是才刚去毬场与人恶战了一番,贺烨一袭窄袖袍服上满是尘土,却大有闲心地伫在游廊上与十一娘闲聊。
十一娘身边并没有宫婢跟随,贺烨身旁也只有一个江迂,宦官十分知趣地回避到十余步外,双目炯炯地为两人望风。
“薛绚之眼下成了起居郎,小丫头大概已经听说了罢。”
十一娘以默认回应,微仰着小脸等着贺烨接下来的话,她可不认为晋王不顾满身热汗站在这里和她闲话,只为告诉这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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