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至今,得知天子危重之人尽数困于禁内,连宫人内宦都无一放过严禁出宫,而得知隐情的外人唯有薛绚之与十一娘,除此两人之外就是义川夫妇,后者也不过昨日受诏见才知天子病重,一直困在含象殿不许外出,薛绚之与十一娘更是连紫宸殿都没出过一步,绝不可能是他们将消息透露。
那么风声究竟是如何走漏?又是谁心怀不轨投书诽谤?!
太后飞速将涉案人员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筛子,却半点不得要领,暂时也只好放过,交待窦辅安:“速速追察,必须究明宗室王公中谁有异动……等等,这事既然隐瞒不住,为防事态更加恶化,立诏政事堂紧急政议,令童子安必须禁严长安城!”
窦辅安与韦元平立即分头行事,当谢饶平、毛维等人的紧急政议刚刚结束,窦辅安这头也已察到了一些眉目,立即上禀太后:“汝阳王今早拜会南阳王府,然而数日之前,南阳王便携王妃往温汤别苑去了,汝阳王扑了个空……老奴在汝阳王府安插内线交待,汝阳王竟然在昨日便知义川王受诏入宫之事,应是在义川王府安插有内应,另……汝阳王府有名管事,昨日外出后再未归府,竟是不见踪迹。”
“贺淇……”太后蹙眉,冷笑道:“早知他野心勃勃,却不防他居然有这手段,居然有本事刺探禁内!”
“太后是怀疑禁内泄露风声,这……”窦辅安实在不信自己居然会出疏漏。
“太医署众多医官皆知圣上早有病重之忧,说不定其中就有某人早被贺淇收买,否则贺淇怎么会想到安插耳目在义川王府?圣上咳血晕厥,禁内防范森严,绝无可能走漏消息,除非早有人图谋不轨,预料到圣上龙体堪忧,而准备在前!而众多宗室王公,只有贺淇有所异动,他府里莫名失踪那管事,说不定就是无意听闻隐秘而被灭口!等着看吧,到时待我召集宗室议定储君,总会有人露出马脚!”
太后连连冷笑:“贺淇他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散布天子驾崩、晋王遇害之言,以为我势必会将贺烨斩草除根,殊不料贺烨毫发无损,我且看他如何质疑我篡位夺权!”
励新六年腊月二十八,距离新岁元日只有短短两日,不少百姓趁着雪后晴朗,兴冲冲地涌往西市,忙忙碌碌一年到尾,都想着靠省吃俭用攒下的闲钱为家中妇孺添上几件新衣,备上些年货庆祝即将到来的新春佳节,哪知赶了半昼的路,好容易才到西市,却见坊门紧闭兵卫肃然。
眼看新岁将至,市集竟然禁闭!
众人议论纷扰,拥堵不散,还想等着官府交待个口服心服的理由。
然而又有身着铁甲腰悬刀剑的禁卫列队前来,宣称各坊禁严,无论官民贵贱都不许越禁出入,违者以谋逆处死,决不轻饶。
一时间人心惶惶,各种猜测不断,却总有积年老者,因为经历过肃宗、德宗驾崩,断定当今天子只怕已经病重不治了。
“这个新岁,怕是过不舒坦罗……只望莫再发生政变大乱,牵连无辜百姓丧命才好。”有鹤发老者抚须长叹,合什跪地祈求上苍庇佑。
而这日傍晚,因为禁严令心急不已的汝阳王贺淇终于盼来了宫廷急诏,虽是祸福难测,他却信心十足,昂首挺胸便随内宦踏入宫廷。
我为天命所归,何惧韦氏一介妇人?至于堂弟那襁褓小儿,贺淇更加不放眼里。
韦氏再怎么猖狂,亦不敢将宗室王公斩尽杀绝,贺烨倒霉,人在禁内成了瓮中之鳖,又是个神憎鬼厌的家伙,就算死了也无人替他惋惜,更不可能有人推举他克承大统,哪比得他堂堂汝阳王,历来礼贤下士德行高洁,振臂一呼必然众相响应,只要紧抓韦氏谋害晋王意图篡政之把柄不放,诸宗室王公必然会响应质疑,诛韦氏,而立自己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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