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虽得太后器重,也该有自知之明,女子便该安于后宅,怎能插手军国政务?”陈氏连连摇头,她甚至对文皇后与太后涉政都怀抱非议,更莫说晋王妃了。
见陈氏面露不愉,甄氏松了口气,再接再励说道:“妾身既然去了晋王府拜会,当然要求见媵人,不想反而受了一场奚落。”
当年韦太夫人因为婷而婚事,特意寄信与太原柳族长商议,陈氏也知道这位柳媵人便是婷而,当初她就暗暗埋怨婷而为了荣华富贵攀附京兆柳,让太原柳失了颜面,如今听了这话,不由更加窝火:“你是六娘长辈,她怎么会不敬冒犯?”
“也怪妾身当年在晋州,责罚了谦儿莽撞任性,许是六娘至今对妾身仍有埋怨。”
“你身为叔母尊长,教导小辈原是本份,六娘竟然怀恨于心!”陈氏不由冷哼一声:“难怪当初她一个豆蔻女儿,竟胆敢自作主张投靠京兆柳,后来与嫡亲世父也闹得水火不容,纵然柳东野也有不对之处,可六娘身为晚辈,怎么也不该怨恨亲长,这要是在太原柳,必定会重惩。”陈氏更是十分不满韦太夫人包庇纵容,以至于骄惯得婷而无法无天,这时反倒成了太原柳的污点。
甄氏见好就收:“都怪妾身,好端端说起这事,叔母可别为这一件事气坏了身体,横竖六娘已经出阁,这门婚事又全是长安韦太夫人一手作主,便是将来闹出什么笑话来,也与咱们一族无干。”
她是牢记柳青云的叮嘱,关于新制的好歹,作为后宅妇人可万万不能多嘴,甄氏的任务不过是挑生陈氏对晋王妃以及婷而心怀不满,接下来能否说服陈氏,那便要看柳青云了,这一件事不能急于求成,还需徐徐图之。
甄氏圆满达成第一步,又再寒喧了一阵,便告辞离去,陈氏这才对儿媳说:“我上回责训韩氏,到底还是让阿嫂心生不满,她已经许多年都不过问琐务,这次却操心起晋王府备礼之事,也是我当时气急,不曾顾及阿嫂心情,的确是越俎代庖了。”
儿媳便道:“世父既然将族中内务托付阿家,阿家训诫族人也是责无旁贷,只是没想到十弟竟然会这样气恼,说出休妻之言。”
“韩氏身着男装出外游玩,虽然于今世道,不至于引起流言蜚语,然而我太原柳氏为晋阳世望,怎能不顾体统礼规?阿嫂一贯心软,又历来疼爱韩氏,怨怪我小题大作闹得十郎夫妻失和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为了这事,反而累损自己身体,怎不让我更加愧疚。”说完轻声一叹:“你还是叮嘱一声青松,让他劝劝青流,不要再怨怪韩氏,惹得阿嫂忧虑,论来是青流不孝了。”
又说柳青流,因为生母病弱,从未管教他的学业,反倒是自幼便受叔母陈氏教管,故而对陈氏极其敬重,上回因为妻子韩氏私下埋怨陈氏小题大作,一时气恼,怪责韩氏不孝,竟然以休妻作为警告,直到这时,仍然未与韩氏和好,夫妻两人尚在冷战当中,经堂兄柳青松劝告,得知母亲因为这事与叔母产生了嫌隙,越发羞愧,回家后直接跪在了甄夫人面前,劝说母亲不要埋怨叔母。
“叔母责备韩氏是出于维护家族门风之心,并不曾教唆儿子与韩氏离心,不过儿子听闻韩氏非但不思悔改,还在背后埋怨叔母,这才动怒,都是儿子之错,理当受阿母责罚,只阿母万万不能因一时之气,不顾身体康泰,操劳杂事琐务。”
甄夫人气结,却不愿冲儿子发火,私下里冲身边心腹仆妪抱怨:“娣妇这些年来管理族务,原也是为我分忧解难,我何曾与她生过嫌隙?不过这回,阿韩不过是与娘家姐妹们男装出游,这又是什么了不得之大错?她当着众人面前,怒斥阿韩不守妇道,难道不是责我管教无方?为这件事,闹得青流与阿韩夫妻失和,阿韩伤心欲绝,多亏得我与她母亲多年交好,韩家才没怪罪柳家苛薄儿媳,娣妇娘家对女儿管教苛刻,可她却已成为柳氏妇,怎能以陈家之矩约束我柳氏族人?娣妇以陈氏女儿自诩,殊不知陈氏女儿虽然名声甚佳,大族争相求娶,可陈家男子却难娶到门当户对之妇,还不是真正疼爱女儿之家族,都不愿女儿嫁去陈家受到如此严厉之拘束。”
这样的现象其实不难理解,世上绝大多数母亲都乐意儿子娶个恪守礼规的贤妇,却不乐意掌上明珠嫁人后受到苛责,所以陈氏女好嫁,陈氏子弟却反而难以娶到世望贵女。
甄夫人连连抚着胸口:“娣妇怎么拘管她家儿媳与我无干,将手伸进长房,我便不答应,我不是要与她争夺族权,但必须让她明白我才是柳氏宗妇,长房内务,不是她可以越俎代庖,青流那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娣妇这样一挑唆,青流竟还埋怨我多事,不行,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坐视娣妇为所欲为,就算得耗废心力,我回我也要让她明白,我谦让着她并不代表我懦弱可欺,我一日未曾入土,就不容她张狂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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