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议完正事,厅堂外夜色已经浓郁,陆离告辞,王妃却也起身:“我正想去趟针线处,恰好可与六哥同行。”
“王妃这么晚还要去外苑?”问话的却是晋王殿下。
“哪里晚了,这才一更呢。”十一娘诧异道:“因着碧奴白日禀报那一桩事,我需得嘱咐准备一些谢礼,也不知经过这一段时日,绣工们有多少产出,总得亲自过目一下,若是现成拿得出手,也不用再让她们赶工。”
贺烨立即便转变了口吻:“那么我也去一趟外苑吧,正好,好些日子没有品尝绚之煮茶,今日也算有口福。”
十一娘道:“这么晚了,殿下还要饮茶?”
“哪里晚了,这才一更呢。”
十一娘:……
倒是陆离明白贺烨的心思,温文一笑:“也好,大半月前,与殿下一局棋未分胜负,今日正好品茶切磋。”
再说碧奴禀报何事,却是一件喜讯。
原来王妃前往云州这段时日,因为孟十五郎清白得保,太原孟立即表示了谢意,具体表现至实际行为,便是联络了一些嫡亲友好世族,由孟氏牵头,举行了筹集义款的活动,这笔钱财,交予晋王府,用作补恤军属救济贫困,参与者当中,唯一豪族便是太谷罗,不过是由罗六郎全权出面,没想到的是他刚行善举不久,便因被人告发挨了一场板子。
碧奴说起这事却满面笑容:“为安抚罗六郎,阮长史还特意请了他一席酒,打趣道他们两人皆是挨了薛少尹杖责,简直就是一双难兄难弟。”又恭贺道:“没想到只经一回事故,便能收服这多世族。”
十一娘却没有这么乐观:“甄、孟二族固然已经拒绝毛维,但其余世族这回就算参与义举,并不代表便是认可新政,只是世族爱惜声誉,再有太原孟牵头,他们不便拒绝而已,不过这也是个好迹象,因为如此一来,毛维便更会心急。”
毛维原本便不算一个合格对手,一旦心浮气躁,免不得便会露出更多破绽,这也是当十一娘听说有人状告甄守律时,突然警醒毛维会不择手段的原因。
然而王妃没想到的是,这晚她去针线处,碧奴却寻了个空与阮岭私见,说道一件家务事:“王妃虽没直说,可婢子对王妃格外了解,当知王妃其实也暗暗担心长史与于娘子之私务,于娘子不肯来晋阳,怕是对长史有些误解,长史若能开释,还当不要拖延,若是因为长史前来晋阳之故,与于娘子生隙,王妃也会过意不去。”
阮岭原是一见碧奴便眉开眼笑,听了这话后却满面郁怒:“我和她早就无话可说,矛盾哪里是因为来晋阳,那些年,我虽然荒唐,但也没对她冷落疏远,是她新嫁之时,便急着说服我从了阿母一再游说,向太后讨要爵位,我不愿意,她便责我不思进取,自幼侍奉我那婢女,不过说了一句‘郎君一贯有此风骨’,也是提醒她莫要触我忌讳,哪知她竟怀恨在心,将那婢女活活打死,什么大家闺秀,如此狠毒,简直有如蛇蝎。”
被于氏打死那婢女,便是阮岭乳母所生,阮岭与她倒真没什么龌龊关系,将她视为姐妹而已,正是因为此事,阮岭对乳母心生歉疚,乳母小儿子看上了一民女,阮岭才想着威逼,哪里料到,竟然被陆离揪住,虽不是因为此罪遭至一场杖责,但无疑造成了陆离对他的恶鄙更进一步,阮岭迁怒于氏,故而有那么一段时日,待她真是不闻不问。
于氏却丝毫不曾服软,夫妻两这些年来,莫说耳鬓厮磨,话都难得说上一句。
碧奴仍然劝道:“没有哪个女子生来贤惠,于娘子应是对长史用情太深,才会如此在意旁人,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多年,长史也该宽容一些。”
“很多事情阿碧你并不知晓,我也懒得再说,总之,她不来晋阳更好,你放心,王妃日理万机,哪有这多闲心管我之事,要是让于氏知道王妃让我接近那何氏,保不定连王妃她也敢怨怼,更不说让她知道了舅父筹划之事,是多大隐患。”
碧奴盯了一眼阮岭:“于娘子即便来晋阳,也不会住进晋王府,哪里便会让她洞悉隐情,长史不要再找借口,我以为长史如今已经改过自新,才有这番劝言,长史若不听,便当婢子没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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