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多得是孙媳妇薛氏知机,连忙转圜:“媵人这可误解了大母,大母如此提醒,无非是担心晋王妃诡计多端,媵人日后在她手上吃更多闷亏,媵人试想,你虽说是贵为相府千金,又是太后亲定媵位,晋王妃何尝不是太后赐婚,贵为望族闺秀?你二位争执起来,便是太后也会偏向晋王妃,故而媵人要想自在,岂不是只能争得殿下宠爱?这位要任性起来,有时便连太后也拿他无可奈何呢,有殿下撑腰,晋王妃反而要对媵人陪着小心,媵人才能扬眉吐气。”
毛夫人正觉薛氏这话说得毫不委婉,大失水准,只听元氏这蠢货又泼口大骂道:“就凭贺烨,他也配!若不是太后与阿耶叮嘱,我才不会对他低声下气,贺烨那蠢货,不过是因为柳在湄几句挑唆,竟将我仆媪殴致伤残,真真欺人太甚,我且等着看他将来被柳在湄算计,死不瞑目,才能解这口恶气。”
这下子连薛氏也不好再劝,只顺着元氏的话,也骂了两句晋王糊涂,到底是让元氏痛痛快快地发泄了一场,倒是看薛氏格外顺眼起来。
毛夫人憋了整整一日,到次日才将薛氏唤来面前询问:“那元氏活活就是个草包,又哪需你处处逢迎,不该顺着她那些话,管她心里自不自在呢?”
薛氏方道:“儿也是突然想到,既然柳妃机警,咱们难以利用美人计安插个自己人进去离间晋王夫妇,却大可用阿慧这么个现成,只阿慧这人儿,根本便听不明白那些委婉话,方才说得那样直接,又没想到她如此冥顽不灵,埋怨晋王妃也就罢了,竟然对晋王也如此怨怼,瞧她这样,也无望争宠,利用之处就十分有限了,可若不安抚好她,就那张狂样,在寿宴上闹出笑话来,岂不让咱们难堪?”
“倒也不是没有利用之处呢。”毛夫人被孙媳妇这么一提醒,眼中却是一亮:“我细细想来,方才品度出蹊跷处,这元氏虽是庶出,她那生母却俨然是一家主母,元得志一贯待她,也要比嫡女更加骄惯,怎么就舍得让她为晋王媵了?”
“许是因为太后下令吧。”
“太后哪能不知这是个草包,既然已经安插了柳妃等,做何用得上她?我度量着,太后怕是并不如何放心柳妃,毕竟那大姚姬,可是与柳妃发生过争执,太后之所以用元氏,应当是用她监视柳妃。”毛夫人说道:“虽然不望元氏能争得晋王宠爱,可未必不能利用她,在太后面前中伤柳妃,柳妃若失了太后信任,晋王就算想保,又哪能保得住她呢?”
薛氏心中实在不以为然:“可阿慧这智计,怎比得过柳妃。”晋王妃若是连这么个草包都对付不了,又哪来的本事在太原府呼风唤雨?
“元氏何需与柳妃比较智计?只要她那些话,能让太后听信,也就是了。再者元氏愚蠢,元得志可是个精乖人,只要连他也动意,这计划便大大可行。”毛夫人冷笑道:“时常听夫主提起,我看那元得志甚大野心,他这回将女儿送入晋王府,保不定是存了其余心思,试想,要是元氏有那运数,为晋王产下庶子,那可是德宗皇帝亲孙儿,若论血缘,岂不比圣上这个嗣子更近?”
薛氏吃了一惊:“大母这话是说,元相国竟然有谋逆之意?”
“就算他眼下还没这决心,保不准有这想法。”毛夫人颔首道。
毛维暗中虽已经向蜀王投诚,但这关系身家性命的事,当然不可能广而告之,并他一贯不认为家中女眷能有什么妙计大助,事实上竟然连毛夫人这结发妻子也瞒在鼓中,尚且不知毛难才是下了“谋逆”的决心——
固然是,毛维曾经举荐蜀王治管太原,可在毛夫人等等看来,太后却与蜀王是一条船上的人,当今天子可是小韦氏所生,蜀王夫妇能不听令太后?她们压根就没想过有朝一日面临天子亲政,太后是否愿意撒手交权。
薛氏这会儿子便道:“元相国若真有这想法,岂不是异想天开?天子可是太后亲外甥,太后又一贯对晋王颇多忌备,哪里会受元相国鼓惑,让晋王子取而代之?”
“太后毕竟年事已高了!”毛夫人叹息道:“纵然养尊处优,就一定能长命百岁?元得志如今正得信重,真到了那时候,也不是没有机会伪造遗旨,发动宫变,废了眼下这位天子,推举他亲外孙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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