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长安发生的事故,贺烨私下问十一娘:“那些流言,是否蜀王散布?”
“天子还小,当不至于。”十一娘有这八字断言。
贺烨颔首:“贺洱是过继子,兄长被逼无奈答应也是让太后辅政,蜀王没有辅政之权,这时若散布流言质疑太后失德,对他并无好处。”
要知道就算太后人心尽失,被质疑辅政之权,宗室亲王辅政也并无祖制可依,说不定辅政之权还会引起显望重臣群起而争,齐心协力把小皇帝架空,对蜀王而言简直就是得不偿失,除非他这时已经掌控了军政大权,足以震慑群臣,但十一娘得到的情报是蜀王虽然在暗中扩充党羽,但并没有染涉军权,否则太后有的是借口用居心不轨的罪名将其铲除。
就连毛维企图结交云州王,也是小心谨慎遮遮掩掩,他结交的人并非手握军权的云州都督王进谷,而是有名无实的云州长史王知礼,如此一来,就算被太后察知,也没有任何借口将毛维治罪,更何况毛维明面上还是太后党,自以为一切行为仍然被太后信任。
又好比十一娘虽然得了太后授令,负责治政太原重建云州,与武威侯以及云州王除了公务上的来往,明面上也不会有任何交密的行为,当然,十一娘私下也不会与他们交密。
因为擅自结交手握兵权的武将,必然会触动执政者最为敏感的神经,在大周更是写入律法,定为罪责。
当然,也并不是说完全不能与武将来往,只必须有个限度,好比武威侯那样,当年他不掌兵权时,贺淇可以企图与他联姻,太后就算知道,也不能将贺淇治罪,一方面贺淇当时也是辅政王之一,只要没有公然起兵谋反,可以跳出被太后治罪的范畴,另一方面当然还是因为武威侯军权已失的缘故。
又比如当年裴郑联姻,郑氏执掌兵权,这一桩姻缘,其实是经过了君帝的许可。
还有例外的便是王进谷这样的统兵将领,连调职回京的圣令也敢拒绝,太后当然没法干涉他要与谁联姻,只不过太后忌惮王进谷,却不害怕毛维,毛维若敢公然结交王进谷,又被太后察知了他已经投诚蜀王……
如今已经不是辅政王的蜀王殿下,只好与毛维一同被治谋逆之罪,处以极刑了。
总而一句,蜀王为了不被太后名正言顺治罪处死,便不敢私交武将,那么就没有起兵政变的基础,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就更不可能散播流言,企图以舆论将太后拉下执政之位。
蜀王怎么看也不是那么愚蠢冲动之辈。
那么是谁在后推波助澜,与韦太后做对呢?
“这天下,怕是将有大乱了。”贺烨断言。十一娘眉头一挑:“我也有如此预感。”
又说长安城中,此时的确风声鹤唳,贺湛已然从邙山赶回,对于他这趟行程的一无所获,太后虽然不满,但也实在不能迁怒贺湛,为防凌虚天师推脱,贺湛及莹阳不尽心尽力,太后专程安排了心腹杨怀义同行,谁能料竟扑了个空,凌虚天师早便云游天下去了,太后总不可能下海捕令搜索。
毕竟对于这些奇人异士,韦太后还是心怀敬畏的,别的不说,凌虚天师若不情愿,当韦太后威逼让他主持建陵,只要在堪舆风水上略动手脚,别说死后仍享荣华富贵,只怕还会伤及寿元,恐怖的是就算中了暗算,当事人还一无所知。
贺湛原本也没想在这事上有所建树,韦太后这陵寝,规模虽然略逊帝陵,但预定墓室材制匠设,奢华程度甚至超过了德宗、贺衍的墓葬,因不少珍奇材质世间罕有,导致陵寝建了许多年,花耗这多人力物力,进度刚近三分之一,结果就发生了渗水事故,不少工程又得重新修建,眼下多少州县,百姓苦不堪言,韦太后为身后事如此铺张,大逾祖制,纵然她这个太后不被怦击,主持承建的官员在史书必然臭不可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