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韦太后立即召唤谢莹入宫,询问当日事发经过,她可不会轻信莹阳一面之辞。
谢莹倒是直言不诲:“姨祖母,贺佶欺我太甚,明明是他早与那毕氏勾搭成奸,当初杨氏跋扈,不容毕氏,阿家与他不敢异议,杨氏一死,贺佶诬篾我不知检点,以此借口,拒绝与我同房,祖太妃不问是非,一意偏庇曾长孙,竟然也强逼着我答应纳毕氏为妾,可我万万不想,他们竟想纵容那婢妾生下庶长子,若我还容忍,将来如何在豫王府立威,岂不有负姨祖母所托,昨日的确是儿有心将事闹大,也好让祖太妃明白,我并不比杨氏更加软弱。”
太后恨铁不成钢:“我以为莹阳有夸大之嫌,不想你竟然还振振有辞,那杨氏也算跋扈狂妄了,你见她何曾胆敢对长辈动手,杨氏纵然妒恨柳九娘,爱慕贺清,可曾将九娘打伤,与贺清勾搭成奸?你之行事,比杨氏更加放肆,祖太妃等倘若还能忍辱吞声,岂不另怀阴谋有意骗取我信任,谢莹,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到那些闲书,满口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纵然世上真有如此奇异国度,你要知道,你生于大周长于大周,必须遵奉大周礼法,你不是低嫁,你之夫君并非不能约束你之布衣平民,贺佶可以妻妾成群,你却不能朝三暮四,祖太妃等是你长辈,你可以毒杀、可以暗害,只要能做得天衣无缝,便没人追究你之罪责,但你却万万不能当面冲撞甚至打骂,这是不孝,是忤逆,为国法不容礼教不赦,莫说休弃,理应当众处死以正礼法森严!”
谢莹昨日掀生一场大闹,虽说未能将毕氏置之死地,然而伤了柳九娘气倒祖太妃,贺佶虽叫嚣着要写休书,她却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她坚信太后必会力保,贺佶这个窝囊废拿她奈何?尚还洋洋自得,筹谋着待过两日,往祖太妃面前虚应一场,趁着婆母卧病,柳九娘养伤,将管家大权掌管手中,不想今日入宫,却听太后说道这样一番严厉话,不由失声惊怒:“贺佶想要休我?”
“不是他想休你,是整个豫王府都容不下你了!”
“姨祖母,姨祖母可得替莹儿作主,莹儿这么做,可都是为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后重重一喝,打断谢莹的申辩:“当初你能把贺烨迷得言听计从,怎么在贺佶身上就不肯用心?无非还是没有当真付诸情意罢了,你的确貌美,又有几分小聪明,难免自负才貌,以为略施手段便能使贺佶神魂颠倒,殊不想贺佶之所以厌恶杨氏,一来杨氏爱慕贺清对他并无真情,二者杨氏跋扈嚣张有失温柔,你不引以为戒,竟然重蹈杨氏覆辄,甚至比杨氏更加变本加厉,真真辜负我对你一番寄望,相比十一娘,你真是差得太远了!”
太后越说越是恼火,重重把手一挥:“我废尽唇舌,才说服豫太妃给你留几分脸面,让你与贺佶和离算作了结,这都是看在你祖母到底与我是一家姐妹,你祖父这多年来忠心辅佐情份上了,你也不用再回豫王府,回自家好好反省吧,从此给我收敛几分,不可再放荡淫奔,无我诏令,今后也不许你再入宫!”
谢莹如遭雷击,失魂落魄步出太后寝殿,承德八年岁末的阳光,有气无力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蓬莱殿里已经张灯结彩准备庆贺新岁了,这一片喜气洋洋却没能映入谢莹空洞的眼睛里,反而那片黑鸦鸦的瓦顶,在视线里没有限制的扩大,阴森森的压抑得谢莹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荣华富贵,似乎就这么莫名其妙走到了尽头,可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机关算尽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她明明比这些愚蠢的古人更有见识,更加睿智,为什么一切都有违算计与期望?
似乎是撞着了谁,迷迷糊糊的谢莹好不容易才看清高玉祥那张放大的笑脸。
“六娘仔细着些脚下,撞着我不打紧,万一失足摔伤了筋骨,那可就真没指望了。”她听见这个阉宦毫不掩示的兴灾乐祸。
“变态,离我远些。”谢莹把高玉祥重重一推,重新昂首挺胸。
她不甘心,她绝不会就此止步,她不会输给任何人,包括韦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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