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仙智当年受创甚巨,虽说数十载苦修,功法逐渐恢复,若论修为,尚且不敌当年。
否则这回他也不会如此力不从心,既未能操控王进谷神识当众遗言,又不能直接摧毁王横始神识,杀人于无形。
驱动杀伐阵,禁锢王横始,已经让他使出浑身解数,直至如今都没有恢复过来。
要论来,仙智这时已无情欲之心,所图无非修行仙道而已,根本不该参与王知礼夺权这等世俗争斗,不过仙游岭中那些百年以上的草药,几乎都被他采食,当初的福地已经不适合他继续修练了,他当然知道邙山才是真正的洞天福地,奈何一但涉足,凌虚、琅济必然知他恢复功力道术,必然不会饶恕放过,仙智哪敢自投罗网?
他需要供养,王知礼正好送上门来。
听闻王知礼出身掌军之门,仙智顿时心生妄念,他以为无论凌虚、琅济如何了得,纵然不惧千军万马,十万军、百万军若登山剿杀,二人难道还能幸免?二人若除,他便能安心据邙山修行,他甚至知道那两条巨蛇镇守的潭洞内,隐藏有“登仙之术”,若被他据为所有,凭他灵智,得道飞升指日可待。
更兼虽已经事隔数十载,仙智仍然不忘凌虚二人废他修行之仇,若有希望血恨,当然不妨一试。
可惜当年,仙智沉迷于杀伐之术,并不愿意精进气望测卜,否则这时他便能从王知礼面相看出,此人虽有雄霸天下之欲,却并无问鼎九五之运了。
仙智就这样一忽欲构夺地“登仙”,一忽沉湎陈年旧怨,越发觉得体内气息浮躁,再难平静调息,正烦闷时,却见王知礼去而复返,只是一扫早前的心浮气躁,转为眉飞色舞志气飞扬:“仙道,有喜讯传来,王横始虽则逃往晋阳,求庇晋王府,却终于是气运尽丧,因伤重不治卒亡晋王府内,真乃天助我也!”
通报了这件喜讯,王知礼又一阵风般跑了出去。
王横始已死,晋王妃就算阻挠,他有毛维、蜀王相助,何愁不能游说太后准允由他继掌云州兵权?眼下已经到了时机,他足以要胁郑敏之妻柳氏,前往晋阳说服晋王妃“交还”王横始尸身,届时他甚至能倒打一耙,谎称王横始是被晋王妃所害,晋王妃打算借此时机夺掌云州部,鲁护等目睹王横始尸首,总该明白若再执迷不悟,将会葬送云州前途,只要鲁护等部将屈服,又有朝廷允准,他的霸业,就是当真唾手可得了!
事实上王知礼早亦将柳茵如软禁自家,并不许她与郑敏相见,以为用丈夫、子女性命,要胁柳茵如区区一介女流易如反掌,却不想正是这个弱女子,再度让王知礼遭遇挫折。
无论王知礼如何威逼利诱,柳茵如始终不愿屈服,坚持要见郑敏,就算王知礼以子女做为要胁,柳茵如也只冷笑而已:“某之夫郎若已然被王长史害杀,孤儿寡母,活着也是受尽欺凌,还不如幽冥团圆,王长史若然害杀犬子小女,某自尽陪随便是,长史动手吧。”
王知礼无奈之下,只好先去说服郑敏。
哪知郑敏听说王横始已死,倒是态度立改,长叹一声:“长史有所不知,拙荆虽为晋王妃堂姐,却自幼不甚和睦,王妃又怎肯答允拙荆恳求?若我不保,拙荆自知孤苦无依,不存生志,也难怪无论长史如何劝说,都不肯就范了。”
王知礼这时还哪有闲情逸致关心柳茵如与晋王妃间的姐妹情仇,洞悉郑敏有见风使舵之意,如释重负:“既是如此,参军亲自修书也罢。”
“晋王妃连拙荆情面都不惜顾,更何况在下?”郑敏苦笑道:“王妃暗助王郎将,与长史素有嫌隙,据在下度量,王妃势必不愿眼看长史继掌云州,而长史急于索要王郎将尸身,无非是想赢得鲁将军等心向,既是如此,当然要把郎将之死归咎于王妃,在下既能想到这一关键,诡诈如王妃怎会疏忽?”
这话虽有道理,但王知礼急于求成,哪里听得进去,故冷笑道:“我以为郑参军已然迷途知返,却不想还是执迷不悟呀。”
郑敏灰丧着脸色:“长史虽一贯疑某心向晋王妃,却不知某深感都督赏识,一心只为报偿都督恩情,都督曾有透露,格外寄重郎将,却哪能预料,郎将竟然横死于变乱……时到如今,恕某亦不认同长史行事,然郎将已卒,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云州军权落于他人之手。”
这套冠冕堂皇的说法让王知礼极度不耐,他更相信郑敏是见风使舵,眼看这时没了指望,方生投诚之心,一挥手打断郑敏的话:“我只问参军一句,这封信,你究竟写与不写?”
郑敏无奈:“既是如此,那便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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