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无法愉悦,因为数日之后,在朝议之时,虽然谢饶平、韦元平、元得志、王淮准四大国相难得一次的统一口径,力主征战突厥,太后却力排众议,她要再次与突厥和谈,态度格外坚决,甚至根本不听政事堂诸相的理据,就更别说贺湛、徐修能区区中书舍人的意见。
朝议之后,又行殿议,谢饶平等随即改变主张,纷纷主和,王淮准独力难支,败下阵来,已经逼于实势圆滑多年的老臣,在这一刻甚至有挂冠而去的冲动。
韦太后的主张当然也是“冠冕堂皇”,无非那套兵者凶器、争者逆德的说辞,却无视周与突厥,俨然至“不得已而用”的地步,她质问王淮准:“何为不得已?哈吉勒坚称吐蕃赞普并无起兵之意,也甚质疑佗斤可汉遇刺乃大周指使,答应说服奇桑撤兵,未曾尝试和谈,怎就到了不得已?”她甚至忧心忡忡:“两国若然开战,多少将士又将损亡,百姓亦难安居乐业,故能避则避,方为仁德之道。” 原来这回朝议之前,太后虽然也诏见了几大心腹商量对策,然而并未决断,所以没有统一口径,真到朝议前日,她刚说服吐蕃王哈吉勒阻挠突厥起兵,认为已经有了主和的基础,没有必要再与党徒统一意见,朝会时力排众议,方能显示她的远见与威望。
而哈吉勒的确没有食言有负太后寄望,阿史那奇桑虽然已经从父亲佗斤手中彻底夺过政权,仅凭突厥之力,亦难以战胜大周,更不说若五部盟军瓦解,吐蕃还可能反戈一击与突厥为敌。
奇桑答应和谈,不过提出的条件对大周而言简直就是耻辱——
割原州、灵州六地交突厥治管;毁赤岭界碑,割缮州、松州等地交吐蕃治管;突厥、吐藩、铁勒三部异族王,冠以大亲王称号,位阶驾于周廷亲王之上,入朝见周天子不解佩剑,不除鞋履;五部驻一万军勇入长安城,护卫大亲王安全;周廷需改年号为大治,以表“天下大同、六国共治”。
如此丧权辱国的所谓和谈,太后竟然一一应允,于是贺洱登极以来,表示继承“德宗治世”的年号承德猝然而止,贺周统治正式迈入耻辱的大治之年,不仅如此,韦太后甚至还担忧突厥储君阿史那奇桑不满周廷诚意,主动提出联姻,要将同安公主远嫁突厥。
朝堂内外,一片愤怒质疑,甚至有正统派的大臣文士长跪宫门请愿,然而韦太后没有改变决意。
她冷冷注视着那些反对她的朝臣,她想也到了时候让他们明白,这个国家,只有她能说一不二。
韦太后其实也很明白,贺周之治已经经不起内耗了,不过她的主张是“攘外必先安内”,她仍然坚信只要先后剿灭潘博、朱子玉两股叛乱,突厥等蛮夷之族便能不战而屈,在她的眼中,内乱才是“不得已”,战争劳民伤财,那些钱财理应被她享用,粉饰荣华富贵盛世太平,而不该浪费于战争。
原州、灵州等荒僻之地暂时由蛮夷割据又算什么呢?只要保住甘州,安抚五部,平息营州、衡州内乱便是指日可待,届时不战而屈蛮夷之兵,她的功绩便足以胜过文皇后,史书之上,她才是名符其实的女中尧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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