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贺湛,拜请贵主钧安。”
画屏乃绫罗质地,虽非蝉透,又因画屏之后乃壁牅,人躲于后,不见形影,却因屏前光盛,故奇桑依稀能见贺湛匍匐跪拜,大礼相见的情形,他微微一挑眉,心说此人大约以为谢莹亦如韦太后一般,可以由他随意愚弄,却不知谢莹早已洞谙晋王系的野心图谋,未知当揭穿伪装,这个盛名在外的长安五子之一,会是怎样一副惊愕的嘴脸。
奇桑正这样想,便听粟田马养讥讽道:“贺十四郎当日于朝堂之上,誓死不弃长安,为谏止韦太后迁都之策,不惜挂冠请辞,周廷东逃之后,贺郎又奔走呼吁,鼓动长安民众固守城防,怎么眼见长安陷落,此时竟以君臣之礼相见?贺郎似乎,有毁忠良气节呀。”
好尖锐的指责!奇桑微微一扬唇角,显然对粟田马养的态度很是赞赏,他又并未闻谢莹阻止,笑意更增几分,这女人的确善于攻心,示以冷漠态度,占据主动,这是要逼得贺湛心急,心急之人,当然容易露出破绽。
便凝神细听贺湛的反应。
“粟田君此言差矣,贺某当日,挂冠请辞,获准,如今不过一介白身,面见长平公主,自然当以臣子之礼相见,何毁忠良气节?难道粟田君驻我华夏多年,尚且不知贵主虽非帝姬,既得公主封号,那便贵同皇室,非王公重品,谒见时当持跪拜之礼?”
奇桑忍不住颔首:这驳斥得也妙,而且彬彬有礼,不失风度,这些显贵周臣,果然是熟读经史,不容小觑,又难怪莹莹鄙夷柴取,却格外重视贺湛,贵族与寒士,区别甚大,大周虽然鼓励科举取士,然而建国三百载,世族大姓仍旧占据优越地位,并非全无道理。
心下便想,莹莹应当不会坐视粟田君难堪,这时正该开口了,果然听见谢莹的话音。
“贺澄台,这么说来,你依然不愿臣服突厥汉国?”
奇桑一笑:莹莹的确犀利,且看贺湛如何回应。
“贺湛现为突厥所俘,生虽由人,死却尚能自主,若向突厥称臣,宁愿一死,是为臣子之忠,不过若论敬服,却又不限于君国。”
奇桑又一挑眉:此人的确机辩,臣服与敬服一字之差,意义却大有差异。
“这么说来,你是敬服于突厥汉国了?”这仍是谢莹在问话,语气里不无讥诮。
“敬服二字,对人不对国。”
“那你可是对可汉心怀敬服?”谢莹又问。
“敢问贵主,突厥可汉也甚值得臣敬服之处?”
贺湛此话一出,奇桑的微笑僵硬在唇角,眉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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