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仰棣与任氏从洛阳来投,除了对突厥汗国争取人心所向具有积极煽动作用以外,已经失去了更大的价值。
而情势紧急刻不容缓,再也不容奇桑举棋不定,突厥汗王这个时候,当然也无睱理会任氏暗送秋波,这就给予了谢莹更充足的时间酝酿阴谋,不用急于一时痛下杀手。
当然,阿史那奇桑并不至于将晋王起事的消息宣之于众,因为这无疑会让八望士官更增迟疑,继续观望犹豫,不过对于柴取等已然投效的官员,奇桑很有必要听取他们的建议,以便正确抉择。
然而柴取只知唯唯喏喏,没有半点作用,宇文盛与李由在意见一致,仍然坚定的认为应当先夺潼关,攻占洛阳,然而潼关险峻,守将姜导也具备对战突厥骑兵的丰富经验,不像姚潜那么容易对付,河南尹李辰翁虽然在周室与突厥之间已经产生摇摆,俨然还不肯站定阵营,他要是当真断绝了支援潼关粮草,那便坐实了投敌叛国之罪,万一奇桑事败,他将面临腰斩于市的极刑,而就算奇桑能成功突破潼关,李辰翁同样有被洛阳世族甚至潼关、虎牢关守将先行斩杀的危险,在这样的情势下,说服李辰翁干脆投效把握不大。
宇文盛与谢莹提议可用韦太夫人、贺湛等人质要胁晋王,让其自河东府发兵,配合突厥夹攻潼关,双方再经谈判,结盟攻打金陵,但李由在却对这个计策嗤之以鼻,认为荒唐至极。
“京兆柳虽为晋王妃父族,并晋王能成气候多得晋王妃辅佐,只晋王烨忍辱多年一飞冲天,又岂是无能之辈?他既志在江山大位,又怎会为了姻亲之族向汗国妥协?晋王烨心中必定明白,与突厥汗国只有决一死战,怎会甘心为汗王利用,为汗王手中利匕?”
“敢问李司空,可有更好计策?”宇文盛被抢白,心中大是不服。
李由在当然不会犯只知否驳毫无建树的忌讳,分析道:“晋王烨既在太原起事,必定得知长安不保,韦太后尽失人心,认为此刻时机已到,不过汗王试想,晋王烨为何不曾干脆攻入虎牢关,先占洛阳?”
“为何?”奇桑问道。
“那是因为他一旦走漏起事消息,为潼关守将姜导得知,必定不会坐以待毙!姜导既被太后任命为重隘守将,对韦后掌势必忠心耿耿,不会纵容晋王烨谋逆之行,可两派一旦内乱,岂不是给予汗王渔翁得利大好机会?所以晋王烨方才举棋不定,封锁晋朔,按兵不动观望时势,一旦汗王攻武关,追击韦后,他便能号称收复失地及勤王之名西进,避免与姜导决一死战后,立即面临突厥大军兵锋之危。”
奇桑颔首道:“倘若孤王与贺烨异境而处,确会这般计划。”
李由在又道:“故而,谁先浮躁,谁便失利,臣以为,虽说晋王已然起事,但情势对于汗王而言,还并不至于十万火急,汗王欲为之事,应是先让晋王烨浮躁,后发制人。”
“怎么才能让贺烨先动呢?”奇桑大感兴趣。
“便是让韦后得知,晋王烨已然起事!”李由在沉声说道:“太后韦氏,当知自己深受晋王夫妇愚弄,必定勃然大怒,而晋王烨何尝不知,一旦太后掌握先机下令征剿,治其谋逆之罪,他便会丧失主动,无法再以维护正统旗帜号召臣民响应,届时,于晋王烨而言,只能先发制人才有胜算,然其倘若与突厥对战,无异是让韦后坐享渔翁之利,唯有先以勤王之名,逼迫韦后让权,集合两部军队,方有实力与突厥一战,实现野心。”
见奇桑大为心动,谢莹却存异议:“晋王既已封禁河东道,纵然不能算是滴水不漏,必有把握不留实据,汗王虽有办法将晋王谋逆一事知传韦后耳中,万一韦后不信,抑或勘破此乃汗王离间之计,干脆下令贺烨攻打长安,先与突厥开战,她再坐收渔翁之利,贺烨虽知此乃太后奸计,但情势所逼,说不定亦会依令行事。”
“汗王根本无需当真知报韦后,只消让晋王烨得知,汗王已经察获他于太原起事,并有意与韦后和谈,划地为界,突厥与周室各自为政,罢止干戈,不过韦后必须派军,与汗王共剿叛逆晋王即可。”李由在朝向谢莹微一拱手:“贵主应当明白,韦太后心中大忌,内忧远胜外患,否则当日亦不会主张共治议和,使汗王得以喘息,再度抢攻玉门关、阳关两大要隘,直入甘州攻占长安,昔日罪庶珅、罪庶珝之患,怎比今日晋王烨太原起事更为险恶?想来晋王烨多年以来周旋于韦后淫威之下,必定深谙韦后心性,不会心怀饶幸,坐待韦后与汗王再度议和,联手伐晋,他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先发制人。”
这话终于争取了谢莹的认可,她向奇桑:“李公之计的确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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