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常听家兄说起柳郎君,称赞柳郎才品,故妾身素来知道柳郎与家兄为知交好友,故求殿下相助,烦请柳郎宽解家兄,妾身闻圣上教诲,懂得殿下待妾身恩重如山,妾身称誓,若犯忘恩负义,行施些毫不齿之事,甘受神佛共谴,望殿下能将此誓转告家兄。”说着话,嘉程到底还是滴落了泪水。
接下来的等待似乎越发漫长了,嘉程无力应酬敷衍,甚至当长安殿再次召见时,她竟然称病不往,可韦太后并没有怪罪,甚至还交待了任瑶光亲自前往,探视安抚一番。
才人们除了张灵药之外,并没有单独的居处,嘉程于是又再遭受到旁人或羡或妒的目光,这对于她而言当然不算荣耀,反而越觉煎熬,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在后宫立足的能力,这才切身体会到了后宫女子的艰难,她想如果可以重新选择,自己应当会放弃心中的执念。
有的人与事,不是坚持就能赢求,可惜当初的她,并不明白这一道理。
好在皇后没有让她等待太久。
“据我家小弟说,陆才人入宫之后,令兄便与他断绝来往,虽舍弟主动邀约数回,令兄亦委婉拒绝,舍弟也是经过辗转打听,才知令兄这回解试,确然发挥失常,其实未等布榜,已经料到会落第。”
十一娘见嘉程顿时煞白的脸色,连忙安慰:“陆才人也不需太过担忧,虽说应如你所料,令兄确是因为你入宫一事,大受影响,但应不至于自暴自弃,否则何不干脆罢试?故我推测,令兄虽由于一时难消心结,遭遇挫折,却不会因此一蹶不振,令兄为长孙,理应肩负更多担当,若真因一时困惑,而放弃志向,才是辜负父祖寄望。”
但嘉程并没有皇后的宽慰便如释重负,反而像是难以承担悔愧与自责,竟忍不住泪如雨下,十一娘不由暗叹,她干脆暂时离开,只让两个体贴的宫婢在旁服侍,等着嘉程发泄一番,净面重施脂粉后,十一娘又再继续宽慰。
“我家小弟也极钦佩令兄,原本不知令兄为何断交,亦觉愁郁,听闻真相,才知令兄是因心中愧疚,故死缠烂打上门,终于把话彻底说开了,令兄知道嘉程入宫之后,虽受到不少委屈,但并无行为错谬,反而担心他自暴自弃,也大是羞愧,相信来年秋闱,再不至于落榜,嘉程若还不信,不如与我作赌,我赌复兴四年春闱,进士榜上,必有令兄姓名。”
一旁的宫婢深烟,乖巧的立即凑趣:“奴婢恭喜陆才人,殿下与人作赌,可从未尝过败绩,陆郎君后年春闱,必定榜上有名。”
这话音刚落,却听一句:“皇后今日倒有雅兴,竟与人作赌玩乐,迟儿,你要不要跟上一注,待赢获银钱,也好解解国库空虚。”
却是贺烨这日特意抽空,考较了一番皇太子的骑射,顺路来趁午饭。
迟儿却有些不解风情,一边扳着指头,一边说道:“现在是复兴二年,距复兴四年春闱,四百余日,到那时阿父难道还没有解决国库空虚?”颇有些鄙夷嫌弃的口吻。
逗得不少宫婢忍笑,深烟没忍住,呵呵笑出声响来。
皇帝被太子拆台,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上前几步,竟直接拉了皇后一齐挤在榻上,将皇后没有喝完的一盏茶水,仰首饮尽,这才似乎留意见一旁的嘉程,开口竟又是一副长辈的口吻:“陆芃解试落第,朕也大觉意外,还专程调取了他应试时所写策论,却果然大失水准,看来考官并无枉私之行,凑巧刚才耳闻皇后开解你,才知其中缘故,你们兄妹两个,也的确有负陆师寄望。”
话没说话,大腿上便挨了皇后轻轻一掐,因被几案遮挡,不至于引人注目,力道也甚轻微,可皇帝却无比浮夸地“跐”出一长声……
十一娘面颊“腾”地飞红,但也只能故作镇定,装作与她无干。
迟儿却惊讶道:“阿父怎么了?”
“被蚊子叮了一口。”
“天这么冷,又是白昼,哪里有蚊子?”
“这么大一只,迟儿没见着?”皇帝指了指尴尬无比的皇后。
深烟抽搐着无声歪倒……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