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时,任瑶光因十分得意皇后在她面前终于屈膝,插嘴道:“皇后难得孝敬,太后又何必在意呢,再者太后本该当得如此礼敬。”
韦太后忍了几忍,才忍住恶气,但到底显示出皮笑肉不笑的虚伪:“皇后不废礼数,却连累诸命妇也只好膝跪,老身今日宴请诸位,诸位便是宾客,这样一来,叫老身怎么过意得去。”
袁夫人的眉头便蹙得更紧了:华阳夫人如此无礼,太后却不加喝斥,可见潘夫人时常暗示,皇后跋扈不孝并不属实,应当源于华阳夫人及越国夫人谣谤,而任氏姐妹身后,究竟谁在授意,也毋庸置疑了。
“诸位命妇虽乃太后宾客,然此时并非宴饮,太后教诲,诸命妇理当陪同妾身聆听。”十一娘就是不肯免礼,由得任瑶光继续得意忘形。
太后眼中森寒,终于冷喝:“既皇后以身作为表率,任氏你还耽于饮乐?”
任瑶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逾越,拉了一把姐姐,两人这才委委屈屈改为膝跪。
“老身也知道,官员多犯刑罪,老身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皇后体恤民情,改革法制鼓励百姓举告不法并无过错,但积弊已久,又岂能急于求成?如发展至今,罪官为求宽赦,竟争相检举,狗急跳墙之辞,必难免毁谤陷害,致使内斗党争,岂不延怠政务?”
说完长叹一声,韦太后竟为贺湛开脱:“如澄台,从未行为仗势欺民之恶,只他论来也算宗室之后,言行未免有失谨慎,从前又因难却流俗,小有疏失而已,如今却也成为众矢之的,再这么下去,只怕连满朝文武,都没个清白无辜之人了。”
这当然也仅是看似为贺湛开脱而已,实际却坐实了贺湛确犯言官弹劾之罪!
“故而依老身看来,改革法制固然要清除暴厉恣睢,还无辜平民以公道,让百姓对朝廷敬服顺应,亦当掌握分寸,如积弊之时,不犯杀伤无辜之罪,朝廷可以警诫,但仍当宽免,如此才更加利于稳定,否则朝堂之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谁还能专心职务?如今圣上远征西疆,朝堂却哄乱不止,圣上若知,岂能不担忧,岂能不分心?老身还望皇后以大局为重,切忌浮躁。”
这是韦海池的求和,也是威胁。
她可以不在意折失部份党徒,也并不是一定要将贺湛置之死地,她甚至默许皇后继续推进变法,但皇后也必须放过谢饶平与韦元平。
但真能化干戈为玉帛?
十一娘若然半途而废,仍让谢、韦二人留任执宰,以此保留自己的臂膀,那么岂不坐实私心?法制改革便会成为一句笑话,官场积弊更不可能肃清,而且十一娘仍然会遭受冯继峥等所谓正统派的质疑,这场清算运动便会被打上排除异己的标签。
韦海池只要再引舆论,不难误导杜渐知、陶葆仪等官员,确断十一娘根本便是意欲弄权,而不顾江山社稷。
十一娘面临着一道前所未有的难题。
是牺牲贺湛,还是妥协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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