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深也没有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老傅,刚刚委员长给我打了电话,说中缅边境难民潮的问题在不断加剧,我已经答应他要去解决,我也跟他说了会让你多在林城待几天维持局面,我的人大概都会跟我走,你把你的人多派几个到山里来,我不放心她……”
傅青山听后,拍着桌子站起身,然后将桌子上的所有文件都扫在了地上,接着对会议桌上其他那些露出满脸错愕的人说道,“会议暂停十分钟,你们先都出去。”
会议桌旁的人迅速站起身,然后化作鸟兽散去,没人敢多待一秒钟。
等到最后一个人走出去,并带上会议室的门后,傅青山才尽量用着压抑到极点的语调说道,“老纪,你知道不知道,你这等于是在去送死?”
“没有那么夸张,特种作战部队的首领,接触的事情就是危险系数高一些。”
傅青山听着电话那端漫步经心的语调,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老纪,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不想让乔漫失望,但……”
“行了,老傅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
纪云深将指间的香烟凑到薄削的唇边,深深吸了一口后,用着被氤氲的有些低哑的声音说道,“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帮我照顾好她……”
“靠。”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响,然后是嘟嘟的盲音,显然是傅青山把手机摔了。
纪云深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正要再拨通一个号码,就听到书房外有敲门声响起,他说了句请进,下一秒,书房的门就被赵嫂推开,“先生,晚饭做好了,太太已经下去了。”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赵嫂听后笑了笑,然后就迅速的退了回去,并恭敬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纪云深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周兰清的,她老人家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哮喘也时常发作,他很牵挂。
周兰清刚刚吃过晚饭回到房间,就听到放在床边的手机在震动,她戴上老花镜,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后,嘴角简直乐开了花。
“臭小子,还知道给奶奶打电话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忙到把我这把老骨头忘在脑后,再也想不起来了呢。”
纪云深淡淡的笑,“怎么会呢?奶奶,您是我最最尊敬和牵挂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把您给忘了呢!”
周兰清听到这句话,虽然嘴上不说,但脸上已经是满满的笑容。
又聊了几句后,他正要挂断电话,就听到电话那端的周兰清欲言又止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小深啊……”
“嗯!”
周兰清声音里那部分宠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深沉,“奶奶老了,说不定哪天就不行了,如果……如果你还是那么坚定的非跟她在一起不可,就把她带回来吧,奶奶帮你一起保护她。”
看来他跟爷爷在暗中较劲的事情,奶奶也知道了。
这么多年,纪家大小的事情,其实一直都是奶奶在牺牲,黑脸白脸都要唱,她这一辈子活得比谁都辛苦。
“奶奶,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好,您只要保重好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周兰清听后,似乎犹豫了几秒才说道,“小深啊,你爷爷他也身不由己……奶奶希望这个家不要散,好吗?”
“好。”
“嗯,你也注意身体,挂了吧。”
切断通讯后,纪云深站起身,隔着被室内外温差而氤氲成一片模糊水雾的窗玻璃,看向落地窗外面的霏霏春雨。
脑海里几乎都是奶奶刚刚的欲言又止,大概爷爷也对她施了不小的压力。
他抬手揉了揉犯疼的眉心,又发了会呆,才下楼去吃晚饭。
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下来,林城到了五月份,也没有特别炎热的感觉,尤其是春雨绵绵五月份。
他下楼的时候,乔漫已经吃了一会了,他走到她的对面,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开始吃了起来。
乔漫比他吃得早,在他没吃几口的时候就吃饱了,她站起身,礼貌的说了句你慢慢吃,就往楼上的方向走了去。
路过男人的时候,他伸手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最近常常打雷下雨,如果害怕就让赵嫂过来陪你住,过几天到了产检的时间,奕怀就会过来,想吃什么让他一起捎过来。”
“好,我知道了,所以,我现在可以上楼了吗?”
男人握着女孩纤细手腕的手松松紧紧,最后还是放开了。
女孩得到自由后,头也没回的上了楼,大概没有想过这晚的离别意味着什么。
……
纪云深也没有太好的胃口,吃了几口后就差不多吃饱了,又交代了赵嫂一些事情,随后拿起了茶几上的车钥匙,准备离开。
赵嫂没想到男人要走,赶紧出声说道,“先生,您……这就要走了,不陪太太了吗?”
“嗯,临时有一些工作必须处理,你照顾好她。”
“哎哎,好嘞。”
……
乔漫窝坐在主卧的落地窗边,看着男人阔步走近雨幕的烟灰色宾利车子,身影消失在车里后,紧接着就打了转向灯,掉头后,很快就驶离了别墅的院落。
远光灯消失在雨幕的尽头,将霏霏的春雨映照的更加密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环抱着自己,空调开到最大,她却还是觉得有些冷。
正沉浸在这种未知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她回过神来,很缓慢很缓慢的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紧接着就滑下了接听键。
她做这些动作都是一些无意识的行为,当她滑下接听键,那端立刻传来一道低沉性感的男声后,她似乎才清醒了一些,居然是傅青山。
“乔漫,帮我劝劝老纪,他这等于去送死!”
“什么?”
乔漫在听到那个死字后,明显的感觉自己手足冰凉,不知道是屋子里冷,还是那个字更冷。
“老纪……他要去中缅边境平定金三角的毒枭,和不断涌向边境的难民潮,你也知道那鞋毒枭都是和境外恐怖组织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物,他这么单枪匹马的去,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女孩的声音好像比雨夜还要冰冷,大概真的是太冷了,电话那端的傅青山都忍不住的哆嗦起来。
也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他顿了几秒钟,只是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
“我说,他去送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傅青山的语气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乔漫想,如果不是隔着无线电波,他大概都会揍她。
“乔漫,你到底长没长心?老纪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怎么?全天下就你委屈,就你受了伤害无法原谅?你怎么不换位思考替他想想?他也很为难,你知道吗?”
傅青山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却没有让乔漫有一丝的动容,大概是一路伤到现在,再深的伤害,也不过如此了。
“嗯,我真的理解他啊,我也一直都在劝他放下,别再逞强了,但他大概没想开……”
乔漫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用着温淡的语调继续说道,“不过我倒觉得,你这时候给纪老夫人打电话会更有效果。”
“乔漫,你明知道老太太的身体不好,有哮喘病,如果我告诉她老纪因为个女人要去送死了,你觉得她能承受得的了?”
傅青山大概已经丧失了部分理智,语调越来越冰冷,甚至没有伦次。
乔漫也没有计较,除了最初听到那个死字时有过那么一两秒心慌外,之后都是平静的像是死水的感觉。
“傅青山,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能承受得了?”
“什么?”
“我的爱情,我的孩子,我的事业,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你不觉得我才是那个最应该怨天尤人的人吗?”
她还是笑,语调一如既往的慵懒,甚至漫不经心,“我不过是看起来还不错,但并不代表真的无坚不摧,抱歉,这件事情我真的帮不到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眼睛里很干,甚至连湿润的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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