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子确实没把霍老头和邵静带回来,周周却跟着他回来了。
这些年周周在省城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开始是在油田、煤矿和深圳、广州之间来回跑,现在更忙,几乎一半的时间常驻国外了。
他在省城的房子几乎就没怎么住过,每次回来都直接来跟周晚晚汇报一些公司里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在省城就回到这里,回家一样自然。
虽然他和沈国栋是公司的直接管理者,他却一直定期把公司的情况汇报给周晚晚,为她把持着所有的盈利,让沈国栋劳心劳力一分钱都拿不到手里。
“这小子对我意见好像有点大。”沈国栋不解,“防我跟防贼似的。”
虽然这么说,沈国栋给周周在公司里的空间和权力却越来越大。
周周一张娃娃脸几年不变,身上的气质干净干练,抱着一大捧薰衣草进门,唇红齿白的样子很有些优雅贵公子的样子。
沈国栋看得眼角直抽,几步越过周晚晚,抢过花随手塞到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那只花瓶里。
虽然很明确地知道这小子没那么大心思,沈国栋还是对他一些有意无意刺激自己的行为心里发堵。
周周不以为意,认真跟周晚晚说起公司的近况和一些规划,又哄雅雅玩儿他带回来的芭比娃娃,甚至跟林子舒都能聊得起来,小汪靠在他腿边趴着,嘴里嚼着他带回来的新式狗饼干。
在这个家里他不是客人,每次回来都是最放松的状态。
要不是墩子在厨房里给周晨打下手,根本没他插手的地方,他还可以进去做几个拿手菜给大家尝尝。
今天注定是个聚会的日子,周晨的饭刚做好,唐静筠和郭克俭又不请自来,“不知道该去哪里吃饭,想来想去还是你们家的饭最好吃。”
唐静筠一点不见外,郭克俭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就算默认。
这几年。唐静筠已经是家里的常客,郭克俭却并不常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沈国栋,对以前的事并没有完全释然。
周晨几个看出他们的不自然也不点破。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吃饭。
趁周晨去厨房加菜,唐静筠把周晚晚拉到一旁,神色难掩激动,“晚晚,我喜欢郭!”然后又赶紧补充。“他今天也接受了我!”
这一两年,唐静筠喜欢郭克俭的事虽然没说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周晚晚并不意外,“唐姐姐,恭喜你们!”
唐静筠高兴地握住周晚晚的手,“晚晚,我知道你一定会祝福我们的!这对我们很重要!”
不等周晚晚接话,“我知道郭很早以前就喜欢你,我跟他在一起。希望你不要介意。”
周晚晚有点尴尬,类似的谈话好像以前也有过一次,那次的男主角是沈国栋。
“上一次,沈喜欢你,这一次,郭属于我,我们扯平了!”唐静筠不让周晚晚解释,抢过话来,调皮地冲她眨眨眼睛。
周晚晚看着她亲近中带点小得意的样子,一下就笑了。
所谓的中西差异真的是很有意思。在唐静筠的思维里,郭克俭选择了她,那她就是幸运的得意的,并不在意他以前喜欢过谁。
她只往前看。以后的日子这个人喜欢她,所以她会觉得在郭克俭这件事上她是赢了周晚晚的,而且坦荡地说出来。
这个男人是她的了,她当然是赢家。
周晚晚太喜欢唐静筠的豁达和睿智了,倾身抱住她,真诚地祝福他们。“唐姐姐,你和郭哥哥都是非常非常优秀的人,你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
一晚上郭克俭都表现得如以前一样得体,只在告别的时候摸了摸雅雅的小卷毛儿,眼里笑意温软,“郭舅舅下次来给你带糯米团团,你妈妈小时候很喜欢吃。”
雅雅吃货本性马上暴露,“郭舅舅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后天行吗?我让爸爸做饺子给你吃!”
大家都笑雅雅一箭双雕,糯米团团和饺子一起都吃上了,郭克俭却没有笑,很认真地答应她,“郭舅舅后天肯定来。”
一副准备以后常来常往的样子。
唐静筠期待地看沈国栋,“饺子吗?小白菜馅儿的吗?”她对第一次吃到沈国栋包的那顿小白菜馅儿的饺子记忆深刻极了,至今难忘。
最后雅雅吃郭克俭的糯米团团,唐静筠点了小白菜饺子,两家人互通有无,皆大欢喜。
送走了郭克俭和唐静筠,小汪围着周周转圈,雅雅和林子舒也跟他玩儿得难舍难分。
沈国栋看着雅雅无奈,“跟哥哥过去玩儿一会儿就回来,不能耽误睡觉。”
周周自己挑了院子里的小木屋住,不肯住主屋的客房。
两个孩子一条狗都被周周带走了,沈国栋有点吃醋,“就知道拿糖衣炮弹忽悠人!”
无论沈国栋多不平,却不得不承认,周周的糖衣炮弹真的很管用。
雅雅和林子舒回来的时候两张笑脸像两朵太阳花,小汪看雅雅睡了就去围着周晚晚转来转去,周晚晚没办法,去厨房收拾出一个饭盒给它挂在脖子上,“去吧!你俩的夜宵!”
小汪带着夜宵,叼着它睡觉必须搂着的那件周晚晚的小毛衣,乐颠颠地去周周那里过夜了。
八月份,一家人终于挤出时间,在去北京之前回向阳屯待几天。
周十一已经七岁,长得壮壮的,浓眉大眼非常可爱。
周十二也五岁了,越长大越像周晨,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五官俊秀精致,性格都像极了小叔叔,聪明又护短,兄妹三人在一起玩儿,主意都是他出。
向阳屯已经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已经一年多了,大家都干劲儿十足地奔着自己的好日子。
走在村里新修的柏油路上,不知道谁家的孩子,穿着牛仔裤带着墨镜呼啸而过,非常时髦。
村子里的房子大都变成了砖瓦房,周阳家的房子再也不是独一份儿了。
在农村生活刚刚有所改善的八十年代。向阳屯的富足还只是个特例。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周阳,他这些年为大队和小队办了好几个厂,管生产跑销售,带着村子里的年轻人干得红红火火。是全省闻名的农村致富带头人。
不过现在这些集体产业他都交给自己带出的年轻人了,也坚决推辞掉了村民们要选他当大队书记的好意,一心一意地在经营他筹划了好久的事业。
这还得从一直都堆在房子后面树林里的那堆石料说起。
这堆石料是什么时候堆在那里的谁都说不清楚了,周阳注意到它,一调查才发现。这堆石料的来处并不远,在离向阳屯二百多里的山坳里。
他过去考察了一番,发现那里的山虽然不是很高,却跟北方大多数的山不一样,几乎都是这种石料,这些东西,在建筑业迅速发展的大城市,是非常抢手的建材。
周阳请来专业人员做了勘探,发现这一片绵延不绝的山地竟然储备了数量惊人的大理石材,如果开发出来。其价值不亚于一座大型煤矿。
可惜,现在并没有人发现它的价值。它在所有人的眼里,还只是一块放牛都嫌荒凉的不毛之地。
周阳抓住机会,用很少的资金拿到了这里的开采权,又由沈国栋牵线,跟国际知名的一家建材企业合作,签定了几十年的合作合同。
“前期先做基础设施建设,修路,建基地,不急着赚钱。”周阳和妹妹说起自己的事业。踌躇满志,“先把家乡建设好,以后想做什么都容易,让有能力的年轻人都参与进来。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干得过来的。”
他的手臂伸展开来,阔达的心胸里装的不只是三家屯,也不只是这方圆十里百里,那是一片广阔得没有边际的世界。
难得弟弟妹妹回家,周阳放下一切事情陪他们。
石云已经做了三年的小学校长,而且是全地区十几个县里最优秀的小学校长。暑假也闲不下来,带着学校的优秀青年教师进修去了。
周阳带着弟弟妹妹和孩子们去干岔河上的水库游泳,孩子们在岸边水浅的地方扑腾,墩子和沈国栋扎到水深的地方比赛去了,周晨带着小汪看着几个小的,不许他们乱跑。
周阳陪妹妹坐在岸边的阳伞下看着他们。
“上个月,周春亮去世了。”这件事他对几个弟弟都说过,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对妹妹说,“喝多了酒,扎到一条小水沟里没起来。”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淹死了,死法竟然跟母亲一样,不知道生命中最后那痛苦的几秒,他是否想到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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