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启洛见他询问看来,又柔顺仰头,在风雷双唇轻轻落吻。一时间那些火焰高涨的狂热欲念,尽化作日暮海潮一般,厚重起伏,和缓积淀。
他又将神息尘来历一一细说,语调中亦是掩不住的激越昂扬。
天地造化神奇,凡人难窥。如今鬼斧神工,若假人手,将有何等瑰丽辉煌的成果?
风雷却轻抚他后背,低声道:“上古真神撮土造人,炼石补天,岂可妄自比肩。”
风启洛却已起身,爽朗笑道:“上古真神自虚无中造化万物,我岂有那等通天彻地的本事。如今不过天时地利人和罢了。风雷,你可愿助我?”
风雷亦是起身,素白长衫加身,又化作那清冷修士的模样,略颔首道:“自当如此。”
风启洛目光便满是柔情,二人将正一剑竖在洞口加强禁制,而后一同步入炼器室中。
风启洛扬手祭出火莲鼎,那紫金小鼎滴溜溜愈转愈大,化作半人高的大鼎落在火坑之上,三昧真火又同地火融合,腾起欢快青色火焰,舔舐鼎身。
风雷便按风启洛所言,将那神息尘化作的砖石捧在掌中,再取出许久不用的刻刀来。
他先将神息尘刻出雏形,目光凝注,正是观想之态。
不过十余息,便已胸有成竹般,落刀如风,褐色神息尘便在刻刀下渐渐显出眉目宛然,竟是个清丽的少年。碎屑窸窸窣窣,亦是全数落入火莲鼎中,并无半丝浪费。
风启洛却见那雕像眼熟,不悦皱眉道:“你便只会刻这一个人像?”
风雷道:“正是。”
竟是轻描淡写,便完工了。他将那缩小的风启洛雕像放在少年手中,又低声道:“二庄主所授冥想之法,刻一人足矣。”
风启洛对父亲往日训练侍卫所用手段,亦是有所耳闻。这雕刻之法,一则静心凝神,剔除杂念;二则锻炼剑术运用手法;三则……自然是加深对追随之人的念想。
如此一举三得,不可谓不高明。
风启洛却不免起了心结。
那雕像握在他手中,触之质地温和,衣袂面容皆栩栩如生。即便此时正事当前,他却终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对我,究竟……”
如何生的爱慕?又为何生的爱慕?
这些疑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却叫风启洛万般难以启齿。
风雷同他心意相通,却已猜到十之八、九,抬手轻轻抚摸风启洛黑发,为他将披散长发束起,“毋管起因,但看结果。启洛,你可是不愿同我……”
风启洛便抬眼,望向风雷一双有若冻原千里的双眸,神色亦是浮现几许坚毅:“自是愿的。”
风雷道:“既如此,何必自寻烦恼。”
风启洛展颜一笑,小小心魔立时烟消云散,心中一松,心境竟似又有些许进步。
他便将那人像放入鼎中。
火莲鼎又化作赤金色,半透明鼎身散发红热光芒,神息尘亦是在三昧真火熔炼之下渐渐又了融化迹象。
风启洛又注入灵力,将那三昧真火催动至武火最强阶段,亦是全神贯注、精妙掌控火候,便再心无旁骛。
风雷静静看了片刻,方才悄无声息退到石室之外,门外静静打坐,一面分出一缕神识关注室内情形,一面沉神入内窍,淬炼剑意。
那神息尘不愧上古神物,风启洛有三昧真火相助,竟也花了三十余日才将其熔炼成功,那人像便在一片褐海之上载沉载浮。
而后又是九次循环,放入数千材料,百日之后,火莲鼎中便唯有炙热刺目的光团翻涌,万紫千红,时时变换不休。
素来逆天之物出世,必遭天妒。纵使风启洛施加层层阵法防护,亦挡不住这玄之又玄的创生之物上达天听,感召天意。
神止山上便渐渐聚集阵阵乌云,狂风大作。只是此地素来罡风猛烈,乌云才聚就被吹散,一时间竟无人察觉。
风启洛早已物我两忘,将最后一块紫电铁放入鼎中。那七彩灵气团立时将其包围吞噬,又渐渐将杂质烧融干净。
那紫电铁乃是自他父母遗留的几件灵器之中拆解熔炼而来,如今已消耗殆尽,此次若是不成,便再无退路。
风启洛灵力亦是再三枯竭,唯靠汲取灵石坚持至今,热意融融,竟将他面上后背的汗水次次烘干。
他又指尖连连绘制符纹,送入鼎中协助炼制,且分心演算出炉之刻。
龙虎相合,坎离相交,天时火候,无一不可缺。这般繁杂操作,更将风启洛神识精力,压榨至极致。
三昧真火炉火纯青,将那少年身影映在石壁之上。
当是时,风启洛目光倏然一凛,抬手一翻,喝道:“起!”
火莲鼎应声而起,腾至半空,自鼎口喷射出七彩霞光,竟没入石壁顶棚,穿透山壁,喷薄而出,与神止山山顶乌云层降下的惊雷狠狠撞在一起。
那相撞的威势远胜九天神雷,竟叫整条山脉随之颤动不已,轰鸣震人心肺。千里之内,飞禽走兽俱惊慌逃窜。
石室之内更是阵阵震动,大大小小碎石自头顶坠落,眼看就要崩塌。
风启洛亦不曾料到这容器炼成之时有如此惊人动静,方才站稳,便听见梨迦罗刹狂喜奔了进来。
那魔龙竟是满面欣慰,狂笑道:“不愧风氏后人,竟炼成这等绝世神器,若与邪鬼相融,天地间再无本座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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