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青媛颊侧泛着微微的红,她鲜少会笑得这样灿烂,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很少知足地靠着应小檀的肩臂。应小檀又是羞惭,又是尴尬,将她扶住了,往寝间里引,“叫大妃操心了,都是我的不是。”
“不不不,你这样……嗝,也挺好。”呼延青媛打了个醉嗝,应小檀吓了一跳。席面上并没见大妃怎么饮酒,反倒醉得这样快?
大妃的陪嫁丫头忙不迭过来给应小檀搭手,悄声道:“我家主子……是个不能饮酒的,今儿王爷在席上,又是侧妃您的生辰,奴婢没好拦着……”
那婢子一脸惶恐,如今应小檀宠权兼得,更诞下了世子,昔日娜里依也好,呼延青玉也罢,没一个有她今天的风光。纵使她是春晖殿的人,与应小檀说话也带了几分讨好。
应小檀从容地笑,将呼延青媛扶得甚稳,“不打紧,大妃喝高兴了,才是给我的脸面呢。”
呼延青媛嘻嘻一笑,榴齿灿白,“还是小檀会说话,你们这些个,嘴皮子笨,真叫人厌烦!小檀,小檀你扶着我,我要和你说悄悄话!”
应小檀应承一声,正准备两手一并去扶她。适才的婢子却是微微变色,上前一挡,“我们大妃醉了,醉里的话您别当真,还是让奴婢侍候吧。”
没等应小檀发话,呼延青媛却是先不乐意了。什么叫积威?便是大妃眼下这样。眼风地冷冷扫过去,那婢子立刻松了手。
这般,呼延青媛还是不满意,抱住了应小檀的胳膊,嘟哝着埋怨,“主子说话,哪有你插话的地方?我的心事我乐意和旁人说,要你来管?”
说话满嘴都是孩子气,可那婢子再不敢出来打扰了。
呼延青媛靠着应小檀往屋子里去,捂着心口道:“我憋了好久了,自己的窃喜,没地方去说……我爹娘比你们汉人还老古董,只晓得骂我,王爷眼下都不管了,他们还计较什么呢?”
她且言且行,直到被应小檀扶到床上,才长长地出一口气,直挺挺地躺下去,还拉着应小檀来陪她,“你也来躺着啊!春晖殿的床宽敞,横着躺比竖着要称意,你看你比我还矮呢,咱们两人这样刚刚好……”
呼延青媛欢喜地仿佛捡到宝一样,应小檀刚小心翼翼地在她旁边躺下,呼延青媛便侧过身来,以手直颐,盈盈瞧着应小檀,“你们汉人都长得真好看,难怪王爷喜欢你,要我说,其实皎月也是个顶好的,我原怕你重蹈我妹妹的路,想扶持她来挟制你的,结果问了王爷意思,王爷不答应,我只好作罢……你看看,王爷待你多好!我们萨奚人都是这样,只要喜欢谁,就一门心思对她好,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呼延青媛把那个最字咬得很重,应小檀无端有一种预感,呼延青媛说得,并非是赫连恪,倒像是她自己的心事。
可这些事,应小檀不好去问,只得避重就轻,提起了皎月,“我瞧昭训今日脸色一直不大好,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呼延青媛贼兮兮地笑,“王爷瞧不惯她殷勤作派,叫她多向察可学呢……说她若是学不好,就送进蟾瑜院里,给周氏作伴呢。”
应小檀这下恍然,先前皎月来她这里嚼舌根的事,只怕有人透了口风给赫连恪,毕竟是宫里正经赐出来的人,打骂不得,一是显得藐视皇恩,二是有不孝的嫌疑……赫连恪便敲打了皎月一番,看样子,是当真不会再与旁人勾缠了。
她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甜蜜,却被呼延青媛一眼看穿,“傻样儿!王爷对你那算什么,我对我先生,那才是一顶一的好……我打小跟着他,他什么习惯脾性,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上邺京之前,我还学着给他做了双靴子,扎得满手都是针眼子……可惜,王爷走得急,我只好叫旁人捎给他,这有一年没见了,我守身如玉地等着他,你说他肯不肯等我?”
呼延青媛的话像是平地春雷,炸在应小檀心头,轰隆隆地叫人胆寒。
大妃这是……这是……
应小檀在心里措了半天的词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腌臜的,不适合大妃这样的人,美好的,却没法适用在这样的事上。
呼延青媛犹未察觉,只是少女情思涌上头,时而自己傻乐,时而又陷入纠结。
过了良久,应小檀也不知她突然想起什么来,竟狠狠地捶了下床,呼延青媛朝应小檀翻了个白眼,气鼓鼓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都赖你们,非要我到邺京这破地方来,把先生一个人放在洛京,我焉能放心!你快走,再别叫我瞧见你!”
她好一通迁怒,应小檀忙不迭从床上往下爬,谁知呼延青媛紧跟着坐起来,一下子揪住了应小檀的裙角,“喂,姓应的!我走了,就是你管事了……记得派人去我妹妹的观里瞧一瞧,我只想让她吃点苦头,可不想叫她死呢。”
应小檀愣了下,呼延青玉,这个人从她的世界好像退出很久了。
呼延青媛呆呆地坐着,长舒了一口气,淡淡的酒香弥漫开,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助,“我这么二妹妹,也不知爹娘怪不怪我,可我心里恨得很,没法给先生传宗接代……我心里恨得很。”
·
“怎么去了这么久?大妃拉着你说什么了?”
应小檀从春晖殿回来的时候,赫连恪已经靠在烟柳馆的罗汉床上,闲闲地翻着邸报。
这些天赫连恪起居都在烟柳馆,正院里除了书房还有些用处,旁的地方,竟都闲置了下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