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老道想了想,微笑说:“告诉他吧。这会儿他准保比你我二人还急。”
两人出了屋,胡二狗的老娘又追出来,拉着他俩不放,嘴里不住地嚷嚷“别来找他别来找他”。爷爷看老人可怜,想起以前多受她照顾,心里跟扎针似的疼。茅老道自顾去了,爷爷连哄带骗把老人劝回屋。老人突然目光明澈,笑着道:“保田啊,喊二狗回来吃饭。”
爷爷不解其意,含混着点头,朝村支书家跑去。
爷爷到村支书家时正好是晚饭点。村支书家聚了几个村里的干部,正在推杯换盏,也不知道是来探病还是来商量公事。村支书仍旧没下床,他媳妇里里外外忙着招呼客人。
见爷爷来了,村长陈松年当先吆喝他落座。爷爷倒也不客气,在村长边上坐了,礼节性地询问村支书媳妇村支书的情况。村支书媳妇面有忧色,凄然说他现在情况越来越差,带到县里大医院看了也没见好转,只说让爷爷自便,便偷偷抹泪转身进屋去了。
爷爷问村长今晚是个什么局面。陈松年看了眼屋里,在爷爷耳边悄声说:“杨老哥这病呀,怕是撑不过年底噶。他喊起大家来,说是交代几件大事。你来得正好,杨老哥本还着我去叫你,说到要找你单聊哩。”说完意味深长地盯着爷爷看。
爷爷被他盯着有些不自然,忙举杯跟他碰了碰。闲聊当头,村支书在他媳妇搀扶下,哆哆嗦嗦从房里出来,一张脸像霜打的茄子。他招手让大伙儿都坐,自己裹着毯子在靠背木椅上坐了,让他媳妇把几张红头文件拿出来,说是村里的事,以后就拜托各位了。
村支书事无巨细地给所有村干部做了分工,却独独漏了爷爷。当晚压抑的气氛,总让爷爷觉得村支书在交代后事,心里格外别扭;而且他不明白,自己堂堂一个生产队队长,怎么就被他忽略掉了。难不成村支书要另立他人?莫非他以为自己怀疑到他身上了?
爷爷心不在焉地喝酒吃饭。等大家吃饱喝足离开,爷爷正准备也起身离席,陈松年却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去村支书那儿,然后拉着满脸好奇的陈松月走了。
爷爷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村支书单独留下他,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村支书见人都走远了,示意他媳妇关上门,让爷爷在他边上坐下,问爷爷最近晚上睡得可好。
爷爷知道他什么意思,故意充愣点了点头。
村支书叹了口气说:“保田啊,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我晓得你最近跟山上那牛鼻子走得近,你别急,我不会讲你啥子。松年都跟你说了哇?我这病呀,怕是遭报应喽,当初不该这么对李家妹子……我也是不该犯浑听人谗言呀。唉,可惜了二狗这伢子……”
爷爷心里一动:莫非胡二狗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村支书暗中授意的?
村支书见爷爷面无表情,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拉住爷爷的手道:“小丁家出事后,二狗就许久不见出来啦。你帮我找到他,我这儿有东西要交给他。我对不起这伢子。”
爷爷听村支书说了半天,总也没说到点上,不知道他到现在还在捂什么,心性发狠,沉声问他李云彩到底是怎么死的。村支书沉默了许久,正准备回答,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村支书示意他媳妇去开门。门外闪身进来一人,却是治保主任杨善民。
村里人都知道,这杨善民是村支书的大侄子。爷爷本能地就想起身回避。
杨善民见爷爷在,也有些错愕。村支书招手苦笑道:“莫事,你说吧。”
杨善民看了眼爷爷,有些勉强地小声说道:“杨书记,胡二狗找着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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