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几乎很难遇到这种千钧一发需要迅速做出反应的时刻,当场懵逼,索性站着等死。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是谁受了伤,但应该不是甄萌,因为是个男声。
我正要循着惨叫声跑去,猛地有个人影向我直冲过来。我避闪不及,被他撞个满怀,摔了个四脚朝天。刚要爬起,那人“啪”地甩了我一巴掌,沉声道:“趴着别动。”
我听出是丁湖的声音,知道他在救我,也懒得计较这一掌之仇了,乖乖趴在地上。
丁湖冷声道:“姓于的被咬了,我们快走。”我心道这样会不会不太不仗义?不过身体倒是很老实地准备站起。丁湖又一把将我摁倒,厉声道:“想死么?爬过去!”
我也不敢出声,忍着一肚子气跟在他屁股后面往前匍匐。四周太黑,看不见也听不清甄萌他们的情况,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人受伤。虽说这些人我认识不到两天,而且各怀鬼胎,但好赖也算同生死共患难的伙伴了,我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安出去。
洞道微陡,匍匐前进有些吃力。我不清楚还要这样爬行多久,累得两眼昏花。丁湖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精力十足,壁虎游墙般在砂石频出的地面上畅行无阻。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想看看邹易他们有没有跟上来。身后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咬咬牙,索性不再去想,正准备加速赶上去,抬眼一看,身前的丁湖居然不见了。
这一变故让我有些始料未及,我暗骂这死娘炮没义气,手脚并用想追上去,黑暗中不知从哪儿伸出来一只手,将我往岩壁上拽。我生怕撞墙,挥臂想要挣脱。
那只手猛地加力,一把将我拉进一处只容得下成年人脑袋进出的豁口。豁口太窄,两侧的岩石硌得我肩膀酸疼。
我没料到豁口里头是道斜坡,那人将我拉进来也不提醒,登时骨碌碌滚了下去,掉进一道潮湿的沟槽里。沟槽中的水冰冷彻骨,我腾地站起,脑袋撞到头顶的岩壁,疼得眼泪花直冒。那人也不来管我死活,慌忙用碎石把豁口堵死,这才跳下来,拉着我就跑。
我俩躬身淌水往前跑了老长一段,他这才拦住我,压着嗓子道:“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顺着这条沟一直往下走,你的朋友会在尽头处等你。放心,这里很安全。还有,那个当兵的被螟蛉子咬了,你把这个给他敷上。”说完就准备离开。
我猛地抓住他的胳膊,有些激动地问道:“你是不是二叔?是不是?”
那人一愣,用力甩开我的手,冷声道:“不是。”我还想追问,他已经踩着水噔噔噔地跑远。我正怅然若失,就听他在黑暗中沉声道:“小心那个姓丁的,他不是你们的人。”
我很后悔刚才没有开手电看他的脸,不过这人既然对这儿那么熟,应该也是跟甄萌邹易那些人一样,是养尸行当里的好手;而且他能出手相助,应该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只是奇怪,他为什么要让我防着丁湖?难道他和丁湖之间有什么过节?
我边想边快速往沟槽尽头跑去,落单的滋味很不好受,这会让我感觉四周潜伏着无数危险。那人既然说这儿安全,我也就放心大胆地亮着手电。跑了五分钟左右,果然在沟槽斜上方的河石上,见到了满脸疲惫的邹易三人——没见着丁湖。
我也不多问,把那人给我的一方包得跟四方棕似的荷叶包递给邹易,让他帮于人杰敷上。于人杰满脸苍白,被咬伤的胳膊流出大量青黑色的脓血,应该是他在被咬的瞬间做了应急处理,把毒血放了出来。甄萌问我哪来的药,我如实说了。她瞪眼道:“难怪。”
我问她怎么了。甄萌撇嘴道:“刚才在道洞里被冲散,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小于哥护着我,不小心被那些虫子咬了。我们原以为逃不掉了,是刚才救你的那个人救了我们。”
我想起那人说的话,问邹易什么是螟蛉子。邹易叹息道:“螟蛉其实是种很普通的田间害虫。这种虫对生存环境要求不高,繁衍快,存活率大,早前的养尸人喜欢将其养在宿主体内。饱食尸气的螟蛉变得凶残嗜肉,是很厉害的攻击群。我早该想到那铃铛有古怪。”
“铃铛咋了?”于人杰缓过神来,惬意地偎在甄萌怀里,恢复了之前嬉皮笑脸的神采。
“铃铛是螟蛉子发动攻击的号角。”邹易想了想,笑着补充道,“我们这行习惯这么叫,其实它们还有个响亮些的名字,叫幽螟。”
“你刚才的意思是,”甄萌皱眉想了想道,“那个什么大头婴儿其实是用来养这些小虫子的?那它就不是什么湿尸了,对不对?”
邹易点点头,接着道:“说它是宿主其实也不算准确。严格来说,这鬼婴只能算是容器,用来装这些螟蛉子的。螟蛉子食其肉,宿其身,但不听从于它,也绝不会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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