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象不出丁湖从哪儿弄来的死婴。要是山村弃婴也就罢了,倘若仅仅是为了将就这么一个尸阵,就活活断了他人之后,那丁湖之举确实过分了。
眼下不是苛责丁湖的时候,我们忍着恶心,用柴火将三具尸体烧了。屋里顿时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油脂燃烧的气味。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倘若我先前对丁湖的作为还存有半点谅解的话,现在也都随着炉内的黑烟消散殆尽了。剩下的,只有厌恶。
烧完尸体,我们连睡觉的心思都没了。一行人坐在门外石阶上,商量接下来的对策。邹易猜想丁湖定然不会就此收手,我们不能坐等他给我们出难题,要赶在他前面控制局势。于人杰大骂这天山童姥藏头缩尾的,找不到他,我们做再大的努力也没辙。
他这话说得我们哑口无言,大家望着竹林上空的峨眉月出神。午夜已过,看着身旁打盹的查彩儿,我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感慨:不管这些人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他们所有的努力,于我而言全是善意之举,我却时时心生猜忌,实在不是个爷们儿该有的心态。
想着我冲这些人,用轻如蚊蚋的声音道:“谢谢。”
屋里那股扰人心神的气味久久不散,我们相互紧挨着,在石阶上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于人杰当先起身伸了个懒腰,摸着肚子道:“舒坦。来,咱也别愣着了,今儿是端午,又是咱小曾同志的重生日,双喜临门,咱到村里化个缘,好赖庆祝一下。”
邹易和陈水寅只是笑笑,并不打算搭理他。
于人杰想去拉查彩儿起来,被她冷冷地甩开,不耐烦道:“要去你去,本姑娘拉不开那个面儿。你不就是饿了么?搞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名头。”
于人杰被识破,嘿嘿笑着,指着我身后的背包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小曾同志包里那点货,哪够哥几个填肚子?你们不去我自己去。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陈水寅望着他大摇大摆往村口走去的身影,小声问我于人杰是什么来路。有了昨晚的觉悟,我淡然一笑道:“跟你们一样,都是朋友。”
陈水寅不置可否,转头对邹易道:“破格之事就算了了,可丁……前辈心细,应该也猜得到我们能破解,说不定早就在村里布了眼线,监视我们的举动,比如昨天那个女孩。此间事了,我估计接下来他还会有动作。如果是你,过水村除了曾家,你还会对谁下手?”
邹易笑了笑,直起身子道:“你。”陈水寅似乎早已料到,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查彩儿担心道:“可水寅他们家也不在这儿啊,陈阿公的宅子早就拆了,难不成那丁湖已经跑到……”陈水寅打断她道:“未必就是拿房宅做文章,只要面上是我们陈家的东西,他都可以下手。说实话,过水村全村上下,没有一亩半分地归我们陈家所有。外人眼中的资产也好,田地也罢,陈家不过是代人照管。”
我不太明白陈水寅无端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心中业已猜到丁湖接下来可能会去的地方,正准备向陈水寅印证心中猜想,就见于人杰一副被狗追了的狼狈样,上气不接下气地冲我们跑来。跑到我们跟前,他连着喘了好几口大气,这才丧着脸道:“不好了,村头大娘家出事了。你们还记得咱第一次来村里,给咱领路那男娃娃不?那是她孙儿。狗日的丁小娘炮,把人孙儿带走了,说是老太太多管闲事,我们想救人,就自己来领。”
我脱口道:“要不然咱报警吧。”邹易等人齐刷刷瞪着我,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我顿觉自己说错话,忙改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老太太不至于这么糊涂吧,孙儿给人掳走都不知道?”于人杰道:“就昨天的事,说是被个姑娘领跑的。老太太当时没注意。”
我们同时想到了胡思令。我担心以这丫头的手段,这孩子栽她手上恐怕凶多吉少。不等于人杰喘气,我们互望了一眼,十分默契地就往千尸洞的方向赶去。于人杰莫名其妙,跟在我们身后边喊我们慢点边道:“我都没说哪儿,你们怎么就知道了?”
因为内心焦急,我们脚程很快,没多久就到了山洞洞口。
令我们意外的是,我们前脚刚到,小男孩后脚就从洞中若无其事地走出来,嘴里犹自舔着比他脑袋还大的棒棒糖。查彩儿窝着气,抓着小男孩双肩问他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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