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寅四叔陈传丁哂道:“那南宫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八极之中,就只他所学博而不专。听说当年要不是祖师爷开恩,这南宫一支,只怕早被划出八极之外了。”
陈传甲扬手道:“好了,现在不是论人长短的时候。你是茅公关门弟子,茅公毕生所学,在点穴与驭尸,这千尸洞中的困境,还需要你帮忙。”邹易点头答应,说是分内之事。
黑暗中,我见除了我和于人杰,其他人都拿出了手掌大小的罗盘,暗叹果然干哪行就有哪行的样儿,同时心中隐隐有些失落,总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不属于这个团队。
于人杰小声问查彩儿这洞里这么暗,我们相互之间都看不清楚,他们怎么能看清罗盘上的情况。查彩儿轻嘘一声道:“不是用看,是用听。听声辩位是八极基础,每个人都要学的。安静点,小心世伯他们责骂。”于人杰咧嘴苦笑,乖乖闭上了嘴巴。
所有人不再出声。我什么也没听见,只能跟在邹易和陈家人身后。他们走,我就走;他们停,我也停。陈传甲说丁湖等人至少让洞中三成的尸骸加速尸化,成为半尸傀半不化骨的怪物,不能让它们察觉到人气,否则等它们暴起伤人,我们这边应付不来。
其实刚才我就怀疑这是茅一扬的把戏。先前我和查士祯赶尸时,也曾着过他的道。虽然之后我身上的毒被米又解了,而且她说这是蛊毒,并非尸毒,但我始终觉得,丁湖不太可能知晓这些下九流的伎俩,多半还是茅一扬从旁指使。
我们小心翼翼地挨个找过道试行,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听到罗盘指针摇摆不定就立刻折回。如此反反复复走了很多道,最后才有惊无险地从第十三道过道穿过,依旧贴着墙壁往左走,去找陈水寅先前说的,直通洞顶的暗道。
我们顺墙摸了一路,却没找到任何暗道的入口。陈传甲点头道:“这就是了,他们改了方位。”于人杰颓然道:“那我们不是白忙乎了,又得退回去重找?”
陈传甲语气中难掩骄傲道:“邹小兄弟既然带我们过来了,接下来也该我们陈家露两手了。”他兄弟四人席地而坐,让陈水寅和邹易也去凑数。六个人摆成一个类似六角菱形的图案,盘膝端坐,手里拿着罗盘,闭眼喃喃念着口诀道:“六十花甲十二神,天盘四课化三传。”声音越往后越快,也越来越轻,最后渐渐听不见了。
六个人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于人杰正要用手指去碰邹易,冷不丁陈传甲出声道:“你们三人听我们指令,去推岩壁,留神那些尸骸。第三道过道正北,从下往上三尺,推!”我们不明所以,只照做了。岩壁是实心的,一动未动。
紧接着邹易五人也一一发出指令,我们挨个照做。到最后陈水寅说“最后一道贴墙,东南从下往上四尺”时,我们已经麻木了,只象征性地碰了下,并没有用力。
陈传甲似乎察觉到了,声音不大,但很有力地飘过来:“别偷懒,用力推!”
我和于人杰暗叹这老狐狸居然有裘千尺一般的耳力,用力拍了拍岩壁。等了几秒钟,忽然就听洞顶四面八方传来隆隆的声响,如同暴雨前的闷雷声。
陈水寅轻声喊我们三个别愣着了,赶紧过去。等我们到了,就发现原本还是实心的岩壁,不知何时果然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我们先后从暗道口钻进去,发现正如陈水寅所说,这是条坡度比我们先前进入千尸洞还要陡的暗道。每个人都得努力用双手去压暗道两侧的岩壁,才能保证自己不滑下去。我边用脑袋顶着身前于人杰那不安分的大屁股,边气喘吁吁地问陈传甲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陈传甲在我身后喘着大气道:“六壬破甲术。奇门遁甲依三奇六壬,可演化为阴阳遁十八局。那丁家小子在六壬上做文章,改了阴遁九局。我们反其道而行,以六壬破甲术将阵局打乱,阴遁九局势弱,重归十八局,自然这遁甲阵就恢复如初了。”
我听他说得轻描淡写,自己却不得要领,满心郁闷,也懒得深究,问陈水寅暗道通向什么地方。陈水寅伸手拉了一把身后的查彩儿,笑了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爬了将近四十分钟,我感觉自己双臂一直在颤抖,显然已经没力了,终于身前于人杰那硕大的屁股离开了视线。我们钻出暗道,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一间封闭的弧顶石室。石室面积不大,我们九个人往里一站,能挪身的空间就显得很有限。
石室挨着暗道口的位置,有一块类似自助服务终端机的石台。石台嵌了面铜镜,镜面上仿佛有光。我们凑近前一看,不由一愣——镜面上,赫然竟是以往我们走过的整个山洞中各个暗道的情况,如同电脑屏幕的监控画面,清晰地呈现在我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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