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人杰小声问这是在做什么。杨淘淘告诉他,这是张家的六爻问卦术。和八字预测术一样,六爻问卦是占卜算卦的基础和根本。老先生现在在做的,是铜钱摇卦。
说话间,就见张天荫凝视着铜钱,手指捏决在细算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能不断听到天干地支的各种排序。我正疑惑难道就凭这三枚铜钱就能算出我爹身在何处,是死是活,那不比卫星定位系统还厉害?就见张天荫皱眉闭眼说了句“四五游魂内变更,归魂内卦是本宫”,同时招手喊张煜光快去拿纸笔来。
张煜光拿来宣纸墨笔,张天荫一边默念着我们听不懂的口诀,一边闭着眼在宣纸上横七竖八地划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涔涔而下。我轻声问他这是怎么了。邹易在我耳边小声道:“我听过一种说法,说占卜算卦是窥天命的事,容易触怒神明,占卜师不单要窥运问道,还要与神明斗智斗勇,折中得到一个自己既满意,又不至惹怒神明的答案。”
邹易话未说完,张天荫已经扔了墨笔,睁眼看着面前写满卦象的宣纸道:“成了,问卦吧。”我们都围上前去。除了张家人,其他人都面面相觑,看不懂张天荫写的卦象。
张道纪有心让张煜光露露脸,让他上前问卦。张煜光倒也不扭捏,皱眉盯着卦象看了半天,这才犹豫着道:“令尊藏身的位置倒是算出来了,只不过……”
张天荫冷冷地道:“有事说事,不要含糊!”张煜光冲他弓身道歉,指着卦象对我们道:“师叔祖这卦叫父母爻。‘震巽木兄水父临’,令尊的位置,在兴义市东北部贞丰县,或者西南部罗平县山林中有水的地方。只是从卦象看,一水兄弟此行却未必是吉。‘父母巳火,子孙克父’,处理不当,可能……可能阴阳永隔。”
我心中一凉,正要开口,张道纪站起道:“‘穷达由命,莫问前程’,卦象之说,从来只是警示。令尊吉人天相,一水贤侄身边又有吉星辅照,此行未必就没有转机。如今令尊藏身之所已知大概,去与不去,全由一水自己定夺。就劳烦庄家派人先去罗平县探查;至于贞丰县,那儿说来与我张家也有些渊源,一水要去,我张家也能派人同往。”
我见张家自身都各执一词,犹豫不决。于人杰和邹易拍了拍我的肩膀,意思是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他们都支持我。我心头一热,站起道:“那我们就去贞丰县。”
话音刚落,米又和王昙同时站起道:“我也去!”
米又怒瞪了王昙一眼。王昙讪讪地坐回去道:“我也想去见见世面。再说了,那贞丰县我哥和米又姐先前就去过。我想走走我哥的路,留个念想。”
米又见他孩子般在座位上暗自别扭,忍不住噗哧笑道:“念想你个头!你哥活得好好的,需要你念什么想?要去也行,别给曾先生他们添乱就是。”王昙拿眼神央求我,见我点头,高兴地连声称谢,连他身后一名不苟言笑始终跟随的中年壮汉也不禁莞尔。
张道纪走到那名壮汉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是这样,那就有劳老哥护他几人周全。”中年壮汉默然点头。张道纪介绍说他叫跛唐,是王家的保镖,此行有他和于人杰两个有从军经验的人相随,会安全许多。我们都道了谢,张道纪便喊张雪昀上前。
张道纪道:“张家借调不出太多人手,希望一水贤侄见谅。煜光大姑是贞丰县本地人,有她随行,能省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王昙,要听你雪昀阿姨的话,听到没有?”
王昙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张雪昀一眼,无奈点了点头。
商议已定,杨淘淘招呼酒楼服务员让所有人进客房歇息。第二天中午,张家大摆筵席给众人践行。张道纪说要回剧组处理些事情,就不送我们了,让张煜光和两名张家子弟送我们到车站。张煜光给我留了手机号码,说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他,便领着人离开。
我们此行人数众多,怕太过扎眼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本欲让王昙等人先行,王昙却说什么也不愿意跟跛唐、张雪昀同行,说是五个年轻人一起,路上还能有个伴儿。
张雪昀二人见拗不过,也就随他,叮嘱我们路上小心,就先行离开了。
王昙见米又去买票,于人杰和邹易的目光也都在售票队伍上,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道:“你晓得张叔为啦样鼓捣喊你去不?”见我摇头,他故意叹了口气道:“你娃和我一样,都是他们养出来的猪崽子,早晚要被他们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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