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是一个相当特殊的衙门,若仅以官职来看,顺天府尹也不过是正三品,刚够上朝的资格而已,但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衙门的权限极大,甚至可与御史台平分秋色。况且其有承接整个大周所有辖地诉状的资格,本身就是一个小型的刑部。
京城的治安与政务全归顺天府管辖,伸手所及与六部衙门重叠范围颇大,府尹能直接入御书房面君,能同时插手干预众多中央部门事务,且这种行为不算越权。
宋晴已求告无门,又没资格入宫告御状,在这种情况下,将事情捅去顺天府就成了她唯一的选择。若她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入顺天府大堂或许还得费上一番手脚,不过她是官眷,犯官的家眷也是官眷,按照流程和规矩,这案子顺天府必须接下。
接是接了,人也被带上了大堂,可当顺天府尹李千山看完状纸之后,他肠子都悔青了。周昂这痞子,他是真心不想招惹。
先前周昂展现出株连的态度时,已经引起了众多官员的警觉,朝中确实也有不少官员联名上述弹劾,可奏折却仿若石沉大海,皇帝一封都没有批阅。这般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就是纵容,堂而皇之地纵容。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一句老话,也是一句屁话。天大地大,皇权最大,皇帝的态度向来是凌驾于律法的。只是多数帝王都存着做一位明君的心思。没兴趣,也犯不着拿皇权与律法死磕。曾经的姬重也是一位明君,只不过自从服用了金丹之后,他已在昏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且一往无前,压根没有回头瞧一眼的打算。
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瞧出皇帝对柳如烟的宠爱已到了何种地步,周昂名义上只是一个正四品御史中丞,实际上的身份却是“国舅爷”,皇帝对这位实际上的小舅子,到底会纵容到什么程度,谁心里也没个底。这种人如何能招惹?
心中打起了退堂鼓,李千山与师爷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他轻咳一声道:“此案事关重大,乃是御史台亲手操办,本府虽能过问,但尚需与御史台,刑部衙门沟通商榷,至少也需两三日时间。这样吧,状纸本府接下了,你且回去休息两日,等待本府消息。”
“多谢大人。”宋晴伏扣而退。
李千山觉得此事太过棘手,他不能自作主张,说是说要寻两部衙门商讨,实则打算询问下身后之人,是否要掺和进去,等待上头下达的指令即可,想来应该会有所安排。
周府。
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周昂才起床,府中下人便将消息传了回来。
“什么?告去了顺天府?”他愕然片刻,不由朗声笑道:“我御史台的事,顺天府不会插手。”
“大人,可小人听说,顺天府尹已经接下了那女子的状子。”
“接下了?”
“恩。不过大人您放心,那李千山怕也不敢招惹您,虽接下了状纸,不过却未给那女子明确回复,只让她回去等待。想来是要使拖字诀,拖上几日待龚喜行刑之后,此事自然不了了之。”下人笑道:“他堂堂顺天府,总不至于连状纸都不敢接,说出去岂非惹人笑?这也太没面子了。”
“面子?他要莫非本官不要?”对于李千山那理所当然的举动,周昂却不打算理解,他冷冷哼道:“看来还得加把火,才能让姐姐屈服。顺天府又待如何?本官就是要让她知道,这案子谁碰谁倒霉!除非从了本官,否则谁都甭想救那死胖子。”
他当即离府而去,直奔皇宫。
傍晚时分,周昂便带着三十多个宫卫出现在了顺天府门外。
“让李千山滚出来,他的案子犯了!”
同一个理由,同一副嘴脸,随着周昂一声令下,顺天府重蹈了镇抚司的覆辙,身后宫尾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去与闻讯而来的捕快撕扯扭打在一起。这些捕快虽也管着一方治安,但身手方面显然与宫卫不在一个层次,未曾坚持多久,便已稀稀拉拉地倒了一地。
“何人在此放肆!”李千山闻讯前来,瞧见眼前的一幕,当即便沉下脸来。“周大人,你什么意思?”
“本官什么意思,莫非府尹大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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