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幼青执意不肯,一定要给钱。
吴兴见韦幼青态度坚决,说:“韦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韦公子这笔买卖,该由吴兴给钱才是!”
他说着,竟然站起身来,对着韦幼青单膝跪了下去。
韦幼青先是一惊,继而明白了什么,上前搀扶起吴兴,道:“吴大哥,不论谁的家眷,都是潭州百姓,幼青都会妥善安置,吴大哥用不着这样。”
吴兴见韦幼青说破,心中更是惭愧,低声说道:“不瞒韦公子说,在下本不是穿这身皮的!在下本是车马帮潭州帮的帮主,潭州被围了这么久,车马帮哪里还有饭吃?在下为着全帮生计,带着兄弟们吃了这碗饭。”
韦幼青一听“车马帮”三个字,心头一震。车马帮帮众众多,且遍布江南道、吴越国、楚国以及岭南等南边诸国,只要是与陆上运输有关系的,都能看到车马帮的影子。
韦幼青连忙拱手道:“原来是车马帮的吴帮主,真是失敬。”
吴兴连连摆手叹息道:“在下如今哪里还好意思提车马帮这三个字?替祖师爷丢脸罢了!韦公子能想到为潭州百姓做这样的好事,在下却要只顾着自己一帮死活,更是觉得惭愧至极!”
韦幼青道:“吴帮主说这样的话可就见外了。幼青在道州做茶叶生意,与道州车马帮的刘帮主颇为投缘。幼青此次本是想着帮帮潭州人,不成想竟然能帮到朋友,实在是人生幸事。不知吴帮主与刘帮主如何称谓?”
吴兴喜道:“刘帮主吗?论起辈分,那是在下的舅公。韦公子竟是在下舅公的朋友,那在下要喊一声叔爷才是。”
韦幼青当然知道吴兴与道州车马帮刘松有亲。天下车马帮帮众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其总舵设在江南,陆路运输,除了车马帮的人,外人谁也别想插手。即便像茶商公会这样官办机构,也别想绕过车马帮行事。
韦幼青见吴兴真的要给自己行礼,连忙扶住吴兴道:“吴帮主这是要折煞幼青么?咱们兄弟各论各的。你还是我大哥。”
吴兴也并没有真的要给韦幼青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行礼的意思,顺着韦幼青的这一扶,吴兴又归回原座,两人继续谈离开潭州之事。
原来这吴兴带着全帮青壮年投了军,原想着能弄些粮食,挣些军饷,养活全帮上下,让全帮熬过这段非常日子。不成想军队里军饷已经很久不发了,粮食连自己都不够吃的,哪里有能耐养活全家?
吴兴对韦幼青也不藏着掖着,把帮里的困顿对韦幼青竹筒倒豆子全部都说了出来。
吴兴最后郁闷的说:“潭州的大粮商手里,是有粮食的。只是那些粮食,要用来做军粮。照说做军粮也没什么,咱们兄弟图什么来了?可这些军粮却也被层层的克扣。真到了弟兄们手里,也就是勉强够自己吃,哪里还有多余的给女人孩子吃?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要易子而食了!只能交给韦公子带出去了!”
韦幼青试探着问:“吴帮主让幼青带走的人,是帮里的女人和孩子吗?”
吴兴的脸阴沉下来,独眼里有一道凌厉的光透出。这狠厉的目光自然不是冲着韦幼青来的,而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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