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琦曼点头。
定州知府嫡长子。
虽娶妻过却没孩子，她是答应还是不应呢？
“婶娘，容我想想可好？”
“好好想想吧，婶娘跟你透个信，之迁昨日见过你，才托了他母亲过来探探口风，孩子，这门亲事，婶娘告诉你，吃不了亏！”
尹琦曼点头。
她倒是不想高床软枕，却希望嫁得有情郎。
只是她也没人可以商量，先去问了自己的姨娘，姨娘觉得这亲事不错，嫁过去做嫡妻，以后走出去名头都不一样，孩子就更别说了。
又去找了四姐尹琦珍，尹琦珍也是一心劝她答应。
“妹妹，咱们作为庶女，也就母亲这样子的愿意为我们打算，不信你去打听打听，京城多少名门庶女不是被嫁的远远的，娘家根本不管死活，且妾的娘家，不算娘家，你看咱们姨娘，过的是什么日子？不想想我们自己，也为我们以后的孩子想想！”
妾这一条路，不好走啊。
尹琦曼微微点头，“四姐，我答应了，我赌一次，希望我能赌赢！”
“傻子，咱们可以求哥哥们帮忙去打听大厅这冯公子人品如何是不是，好，咱们就嫁，不好，咱们就不嫁！”
尹琦曼闻言，才笑了起来。
*
五月十四
是尹若曦要去书院的日子。
一大早，侯府便忙碌起来。
马车要准备好。
姐妹人多，便准备六辆马车，尹若曦自己一辆，四个庶姐两人一辆，尹千柔、尹千雪一两，尹雨涵、尹雨萱一辆。
另外两辆丫鬟们坐。
尹若曦带了百叶、百松去书院，一个照顾自己，一个去照顾尹雨萱，因为尹雨萱身边的鞠萍到京城后便病了。
尹雨涵自己重新买了一个丫鬟，叫黛儿，长得一般，但是一双眼睛很亮，看的出来是个厉害的。
新琴被留在了江南，没有带来。
尹雨涵嫌弃新琴胆小，新琴也不想跟尹雨涵这个恶主子。
倒是各取所需。
一道早，尹老太君便拉着尹若曦好生交代，才依依不舍送出了侯府。
马车一直跑的很快，路上还遇上了其他去学院的。
有男子，有女子。
圣仁书院是京城最好的书院，能去的无非两种人，一是达官权贵，二则是有真本事的贫苦人。
尹若曦自觉属于第一种。
看着京城的一切。
尹若曦深吸一口气，前世她并没去过学院，因为自卑，因为怕丢脸，怕被人指指点点。
如今，还是她第一次去。
圣仁书院占地面积非常广，外面更是开辟了好大一块空地盖了一排排的马厩给停马车，这一排排马厩非常有意思，不止能让马车不被风吹雨打，还有草料、干净的水，当然，这些都是要给银子的。
圣仁书院将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里不许带点心，带茶水，一切的吃食都必须从圣仁书院买，笔墨纸砚倒是可以自己带，但是，最好是在圣仁书院买，因为自己带，一旦出事，圣仁书院是不负任何责任的。
但是又允许你带丫鬟，且主子上课，丫鬟可以坐在最后面听，不允许出声，丫鬟犯错，主子受罚，很苛刻的规矩。
如果是主子犯错，却不会去罚丫鬟。
公子们也可以带小厮，小厮依旧可以跟主子们一起上课，有的小厮聪明，那也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为自己、为自家少爷争光。
马车在圣仁书院停下，尹若曦下了马车，看着气势磅礴的圣仁书院，尹若曦深吸一口气，觉得闻到了圣人留下的书卷气息。
尹若曦一下马车，就引来了无数探寻的目光。
面对这个归来的贵女，所有人都是好奇的。
相视的纷纷上前打招呼，不相视的也上前打招呼，尹若曦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但，福兮祸所伏，这点尹若曦非常清楚。
比如那上双阴沉的眼眸告诉她，她已经被人盯上了……
一起进了书院的大门，已经有先生在等着，这个先生看起来有点老，胡须、头发都白了。
“见过院长！”
尹若曦顿时明白，这不是先生，而是圣仁书院的院长，忙行礼，“见过院长！”
“你就是尹九小姐？”
“是！”
“嗯，先跟老夫来，让老夫考考你，看看把你分在那个班级！”
圣仁书院有甲乙丙三个班级，甲班最好，里面都是一些才女，随便一个都才思敏捷。
“是！”
尹若曦跟着院长到了一个房间，里面已经有好些个人等着。
有男的，也有女的。
尹若曦行礼，“尹九见过各位夫子！”
“嗯，开始吧！”
第一个夫子考诗词歌赋，尹若曦保留了一些，答得不甚太好，得了个良。
第二个夫子考琴棋书画，尹若曦依旧得了个良。
倒是针线活，得了个优。
射箭、骑马、武功尹若曦得了个零分。
因为她都不会。
厨艺也是零。
规矩这一块倒是得了个优。
“这……”
院子最后想了想，“分到丙班去吧，好好努力，争取到甲班来！”
同样的。
尹雨涵分到了乙一班，尹雨萱却分到了丙二半。
而四个庶姐，尹琦曼在甲一班，另外三个在乙二班，尹千柔在乙一班。吕嫣然、赵静香、东方均瑶在乙一班。
尹千雪被分到了丙班，她比尹若曦还不如。
而甲乙丙又有一、二、三班。
尹雨涵被分到了尹千柔一个班级，乙一班，和吕嫣然、赵静香、东方均瑶一个班级。
尹若曦、尹千雪分在了丙乙班，尹雨萱分到了丙二班。
到班级去的时候，众人齐刷刷看过来。
如果觉得丙班纪律不好，那就大错特错了，丙班的夫子依旧很严厉。
“你们两个的位置，去坐下吧！”
“是！”
尹若曦、尹千雪走到坐位坐下，两个人的位置都是在第二排靠窗户边，只是坐下没多久，尹若曦便觉得屁股开始痒，特别想伸手去抓，身边的尹千雪已经在凳子上扭来动去。
尹若曦知道，这凳子上，一定是被人下药了。
就在她强力忍着，忍得脸都快忍不住的时候，尹千雪蹭站起身，不停的跳着。
“啊哈哈……”
班级里一片笑声。
法不责众，所以学子们笑的非常开心。
夫子看着尹千雪，戒尺重重打在案桌上，“肃静，谁如果再笑，便收拾东西回家去！”
笑声戛然而止，无一人敢在笑。
夫子看着尹若曦，“你不痒吗？”
尹若曦摇头，“痒！”
“那你为何不跳起来？”
“我还能再忍一会！”
夫子看了看尹若曦，“那你继续忍着吧，如果你能忍到下课，每日可以提前一个时辰放学，这一个时辰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又看向尹千雪，“你去喝药汤吧！”
尹若曦涨红了脸。
这是什么书院？
尹千雪行礼之后走了出去。
好在尹千柔告诉了她，书院会有这样子一个规矩，不然她就要出洋相了。
而尹若曦一直忍着，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手在书桌上抓了一下又一下，浑身像有蚂蚁在咬一般。
而此刻，丙二班，尹雨萱也在忍着，忍得浑身都湿透了，依旧没有出声。
倒是台上讲课的夫子多看了她几眼，并露出赞赏的表情。
圣仁学院新生第一课，忍。
据说，能忍一节课的，每一个学期开学，不会朝过十人，尤其是大家闺秀，更是一个都没有。
而今年，却出现了两个。
当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尹若曦忽然跳起来，百松立即从后面跑上来，喂尹若曦一颗药丸。
尹若曦才浑身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汗水早已经湿透了衣裳。
夫子对尹若曦说道，“今日你不必上课了，回家休息去吧，明日莫要迟到！”
丙二班，夫子也是如此对尹雨萱说，并给了尹雨萱一粒药丸。
“吃下吧！今日你不必上课了，回去休息吧，明日早些来！”
尹雨萱谢过了夫子，赶紧服下，已经筋疲力尽，站都站不稳。
百叶上前扶住尹雨萱，“十四小姐？”
“我没事！”
或许一开始有人看不起尹雨萱，因为她是庶女，只是经此一事儿，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她了。
就像尹若曦一样，她外祖母是公主，所以她风光无限。
只是没人觉得她好，都觉得她是仗着长公主才能耀武扬威的，不然也不可能被分到丙班。
稍微有点真才实学都去乙班或者甲班了。
只是先前尹若曦忍了一节课，便是再无才无德，却也让人高看一眼。
出了门，尹雨萱看见尹若曦脸色不好，微微讶异了一下，强撑着上前，“姐姐？”
尹若曦见尹雨萱脸色也不好，心知尹雨萱肯定也被试探了，“你还好吧？”
“嗯，我很好，姐姐，夫子说我可以回家去了，明天再来上课！”
“刚好我也是，走吧，咱们一起回家！”尹若曦说着，去扶尹雨萱，一步一步仰首挺胸朝外面走去。
引来多少人的指指点点。
“你知道吗？据说她们两个都忍了一堂课！”
“天啊，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哎！”
她们这些贵女，素日娇生惯养的，那个能有这样子的忍力。
所以对尹若曦、尹雨萱，那都是看稀罕物似得。
尹千雪喝了药汤回来，见到大伙对尹若曦、尹雨萱的指指点点，愤恨的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
为什么她就不能再忍一忍，为什么她要跳起来。
如今倒好，尹若曦一下子成了名人，就连尹雨萱那庶女也是。
凭什么啊……
四个庶姐得到消息也跑来关心，见尹若曦、尹雨萱无碍，才放下心来。
四姐不在，自然都听五姐尹琦曼的。
“路上小心，回去的时候要路过东大街，东大街上有一家茶楼，茶水点心菜肴都不错，若是饿了就去吃一点再回家！”
“嗯，五姐，我记住了！”尹若曦说着，朝五姐摆摆手。
和尹雨萱上了马车。
驾驶马车的人是褚亮。
褚亮这些日子在京城可没少被训练，武功、见识更是精进不少，对京城各个路段，那些官员住哪里更是花了心思去记。
“去东大街，记得不要太快！”尹若曦坐在马车里吩咐。
褚亮应了一声，专心赶马车。
以前觉得尹若曦身份尊贵，毕竟是官家大小姐，可来了京城才发现，尹若曦比他想象中还要尊贵。
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之心。
将马车赶得很稳。
尹若曦倒是将衣裳换了，尹雨萱却没带衣裳，也穿不了尹若曦的衣裳，身高不够。
“以后出门一定要带一二套衣裳备用！”
尹雨萱点头。
其实她衣裳并不多，好几套布料极好的又舍不得穿。
“衣裳有就穿，别留着，你现在每一天都在长个子，留着以后也穿不上，且不上得不偿失！”
“嗯，我听姐姐的！”
她只是怕以后出门的时候没衣裳穿。
姨娘素来节俭，一文钱恨不得当成两文钱花，自然不会拿太多银子给她买衣裳布料。
她还好些，姨娘身上的衣裳都是府中分配下来的，穿了又穿，洗了又洗。
“等回去我送你几匹布料，便是要出门，总也有几天时间准备，你姨娘针线不错，到时候叫她做也来得及！”
尹雨萱错愕的看着尹若曦。
尹若曦那些布料可都是极好极好的。
“姐姐……”
尹若曦伸手揉揉尹雨萱的头，“别多想，给你就拿着，只是府中姐妹众多，给你总要有个名头，以后帮我抄夫子布置的课业吧！”
尹雨萱闻言愣住。
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马车到了大街上，尹若曦掀开帘子打量着，京城的大街很繁华，那怕现在有些炎热，依旧人潮涌动，很多人来来往往的买东西。
好在大街够宽，来去的马车又比较有规矩，反正就是不能随便走。
马车在东大街的佳味轩停下，下了马车进了佳味轩，褚亮将马车赶去佳味轩的后院，小二立即热情的迎了上来。
佳味轩的小二眼力可是极好的，别的不说，这看人的功夫便一流。
尤其是尹若曦一身华裳，发饰更是极贵重，长得又好看，简直是他见个以来最漂亮的，连忙道，“客官二楼雅间请！”
尹若曦微微点头，跟着上了二楼，压根不管佳味轩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进了雅间才说道，“把你们这儿好吃的都端上来！”
“好嘞，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
心里想着，果然是一个有钱的主，这开口语气都不一样。
有银子，有底气。
不一会便有点心茶水端了上来，尹若曦招呼尹雨萱吃，又让百叶、百松也坐下吃，百叶、百松是万万不敢坐下与尹若曦一起吃的，只得端了点心去一边的小几上吃。
尹若曦尝了几块，便不再吃。
这味道和白霜、冰露做的差远了。
尹雨萱倒是觉得不错，吃的蛮欢喜。
尤其是跟尹若曦一起，尹若曦不会拘着她，心情也好，胃口就好了。
尹若曦看着尹雨萱，她知道尹雨萱其实满腹经纶，想来今日是藏拙了。
“雨萱！”
尹雨萱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尹若曦，努力咽下嘴里的点心，又喝了口水，擦了嘴才说道，“姐姐！”
“你会弹琴吗？”
尹雨萱摇头。
以前在江南，府中弹琴的师傅换来换去，她是什么都没学会，就算是会，也是一点皮毛。
“以后在书院好好学，你现在这个年纪，还来得及！等回去了，我找台琴给你，对了，你要七弦还是十六弦的？”
“谢谢姐姐，都好！”
“嗯，我回去找找，有哪个就给你那个吧！”
“嗯！”
尹雨萱自然会抓住这个机会，以前在江南，夫子只为两个嫡姐，她们庶女能学到多少，端看自己的本事了。
夫子也不会刻意教导。
如今去了书院，夫子一视同仁，能学到的东西自然多了，她是一定要好好学的。
技多不压身。
难得是有这个机会学。
菜肴端了上来，尹若曦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便多吃了几口。
尹雨萱则专心吃。
尹若曦瞧着，微微叹息。
她真是被养的太好了，金山银山堆着养，如果她像尹雨萱，也是个庶女，可否能做到尹雨萱的不争不抢。
吃了东西，百松去结账，然后一起准备离开的时候，便见东方明朗和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那个人，尹若曦倒是有些印象。
“九妹妹……”东方明朗欣喜低唤。
尹若曦看着东方明朗这样子，只觉得恶心。
这么个人，不爱她，却又娶，不，前世说不上娶，只能说纳，因为她只是一个妾。
骗了她的嫁妆，让她和翠莺死的那般凄惨……
吃下去的东西恶心的都想吐出来，尹若曦紧紧握拳，淡淡说了句，“五皇子，告辞！”
然后越过东方明朗出了佳味轩，褚亮已经将马车赶了过来，尹若曦上了马车，便靠在马车壁上，脸色惨白一片。
这一世，她不要再傻了。
再也不要傻了。
尹雨萱担忧的看着尹若曦，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只能握住尹若曦的手，默默的陪着。
百叶、百松坐在一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佳味轩内。
五皇子？
东方明朗眸子微眯，她前日还喊五表哥，怎么转眼便变成了五皇子，可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东方明朗追出佳味轩，早已经没了尹若曦的身影。
窦高笮走到东方明朗身边，问道，“她就是侯府的尹九小姐？”
“嗯！”
东方明朗淡淡应了一声，转身进了佳味轩。
窦高笮立在原地，歪着头想了片刻，倒是个漂亮的，就是性子似乎不太好，礼节也没学周全嘛。
两人进了雅间，窦高笮才说道，“你不会真要休妻吧？五皇子妃可没犯什么大错，你这么做，别说五皇子妃娘家不答应，便是贵妃娘娘也不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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