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贵妃走了没多久,便令宫人送被褥进来。
陆华浓冷眼看着宫人收拾,淡声道:“备下晚膳罢,本王还未进食。”
宫人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低声应是。虽然季贵妃没有吩咐准备晚膳,但她有命宫人听候陆华浓的差遣,陆华浓架子又摆得足,宫人岂有不应的。
酒足饭饱之后,陆华浓上了小榻,拥着棉被,这才有心思想另一件事。
须家大老爷的案子虽然陆华浓也觉得另有蹊跷,但他并非火眼精金,又没有仔细查证,所以并不知晓此事竟是须家二老爷须羌一手策划的。先前他进偏殿的时候,有个引路的小太监忽然趔趄了一下,往他身边挨了一下。他心中起疑,待宫人全都退出去之后,搜了自己的身,最后在袖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写“须二借贷无数,筹谋家产”。这便与陆华浓心中的那点疑惑不谋而合了,须羌若是真想为兄长报仇,便不会只盯着要杀了小莲,而阻止官府中人查案了。因此,纸条上的内容只在陆华浓心中过了一遍,陆华浓便未怀疑是假。
此时,陆华浓思考的是,到底是谁在帮他?时间紧迫,无依无靠的奉阳王府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找着一个在宫中都有人的帮手。若是宫中的贵人,比如老皇帝,比如孙太后,自有光明正大的法子护住陆华浓,不会用这等不入流的招数。能在宫中安排人手,此人与皇室关系极近,莫非是哪位皇子?亦或是老皇帝异常宠爱的王润?
带着这些疑问,拥紧了棉被,累极的陆华浓沉沉睡去。
一觉睡醒,之后的发展简直可以用峰回路转来形容。
宫人们刚送上早膳,孙太后又命人送了一份过来,然后老皇帝大约在饭桌上想起了陆华浓,指了两道自己吃剩下的菜命人送给陆华浓。
陆华浓处变不惊地用完早膳,又闭目养神去了。老皇帝没提到让他上朝,他便也不提上朝的事,安安稳稳的等老皇帝下朝后回来处理此事,顺便养精蓄锐。
过了一会儿,季贵妃带了一大帮子莺莺燕燕杀到。
陆华浓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搭理季贵妃的意思,季贵妃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二人就这么干坐着,等老皇帝下朝。有机灵的妃嫔说笑了几句,见二人都神色冷淡,便都噤了声。而昨儿个口齿伶俐的丽嫔,今日却是一言不发,面色有些凝重。
过了一会儿,外头有了动静,却不是老皇帝下朝了,而是孙太后。孙太后一进来就亲切地问陆华浓昨晚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又问戏排得怎么样了,还问陆华浓有没有新的戏本子。陆华浓浅笑着说了个小故事,逗得太后欢颜大笑。
季贵妃显然也把陆华浓的故事听到了耳朵里,还笑着夸了几句。
不过小半个时辰,老皇帝便下了朝。
老皇帝还未跨入偏殿的大门便听到里面的笑声,他快走几步,见是孙太后在大笑,便也笑了,“何事令母后如此开怀?”
“是奉阳王说了个故事给哀家听……”孙太后还在笑,说话都有些喘不过气,便让宫人把故事说给老皇帝听。
老皇帝听了也罕见地大笑几声,夸了陆华浓几句,然后又问季贵妃:“蝶香的案子查得怎么了?”
季贵妃抿了抿嘴,肃色道:“臣妾昨日听信丽嫔所言,轻信奉阳王就是凶手,可回宫之后却是越想越忐忑。奉阳王既然深得陛下和太后娘娘的信任,想来不会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丽嫔咬着奉阳王不放,必定另有所图。”说罢,她利眼扫向一直装哑巴的丽嫔。
丽嫔闻言立即跪道:“陛下,娘娘,妾身并无陷害奉阳王的意思,妾身只是想为蝶香找出杀她的凶手,行事急切了些,但妾身并非有意陷害奉阳王的!”
“大胆!此时此刻你竟还满口谎话!”季贵妃狠狠地拍上茶几。
陆华浓不合时宜的想,这季贵妃娇皮嫩肉的,这一拍肯定疼得很。
随后,季贵妃便搬出各种人证物证,像昨日诬陷陆华浓一样,继续诬陷丽嫔。
丽嫔先还大喊冤枉,后来在“真凭实据”的指证下,只得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说她几次招揽蝶香,蝶香都不肯去服侍她,她心中不满,便想杀了蝶香,而陆华浓高高在上,对她不敬,她便想出了一石二鸟之计云云。然后她就不停地磕头求饶。
老皇帝自然是装模作样的发了把火,说丽嫔谋害朝廷命官,天理不容,应该满门抄斩。
丽嫔闻言大惊,磕得更厉害了,几个头下去额头上就青紫了一片。
季贵妃便又做好人,说丽嫔进宫多年,所作所为全因她私心作祟,与家中并无干系,然后便劝着老皇帝饶了她的家人,只治她一人的罪。
老皇帝深觉有理,便点头说一切都交给季贵妃处置。
至此,这件宫女被杀案完美地落幕了。
老皇帝安抚了陆华浓几句,孙太后也跟着安抚了几句,季贵妃轻飘飘地赔了句不是。
陆华浓神色自若地客气了几句。自听到季贵妃把“大逆不道”改成了“伤风败俗”,陆华浓就完全把心放下了,只安心看戏。他不去猜想季贵妃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在一夜之间查出须羌的不对劲之处,只安静的看完一出戏,然后趁机向老皇帝告假回去歇息。
老皇帝岂有不允的道理,直道奉阳王受惊了,奉阳王受累了,便允了他三天假,让他回去好生歇息。
季贵妃紧跟着赐了些珍贵药材,说是让陆华浓进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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