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有事,以后的周末也没空帮你……”顾淮的态度格外冷淡,那样冰冷的与方才相比,几乎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顾……”高雨刚想问话,人却已经被顾淮拉着出了门。
砰!一声巨响,顾家大门紧紧闭合,激烈的撞击声在耳边回荡,一阵凉风吹过,高雨微微哆嗦了一下,耳边嗡嗡作响。
她这是……叫顾淮给撵出来了么?高雨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一瞬间只觉得难受又难堪。活了两辈子,她从没有觉得哪一刻是像此刻这样难堪尴尬的。
哪怕是前生,同顾淮表白之后被骂癞蛤蟆,哪怕是初次进城打工被人取笑土包子,她都从没有觉得太难堪。
而此时此刻,她却难堪到了极点,更是莫名其妙。
敲门,进去问问他,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算了,还是走吧!班草就是班草,一如既往的脾气古怪。呵,还当他是转了性子,搞了半天就是想玩儿她?
不帮就不帮!谁稀罕他帮似的!
高雨重重咬了咬牙,转身往旁边的小路走去。
“诶,高雨同学是吗?”
“姜……姜老师?”看到姜问冬,高雨不禁愣了一愣,怔怔的盯着眼前的大男孩儿,嘴角的笑容极度牵强,“姜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啊?”
“我来找顾淮的……”对此,姜问冬倒是毫不避讳,他笑呵呵扫了一眼高雨攥在手里的书包,又瞟了一眼她有些发红的双眼,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你也来找顾淮的?怎么没有进去,你看你眼睛都给冻红了……”
眼睛……眼睛给冻红了?这个姜问冬,说起话来还是和前生一样委婉的叫人尴尬,他分明是想说自己眼睛给哭红了嘛!还说什么冻红了,现在是秋季,就算是天气有些凉,可还不至于冷到让人流泪吧。
再说就是冻,那顶多也是把鼻子脸的给冻红,怎么能把眼睛给冻红了。
高雨一时无言,回头看了看顾家紧闭的大门,又有些难堪。
她总不能跟人说,她去顾淮家里补课,被人家撵出来呢?这也太丢人现眼了。
她摇摇头,结结巴巴,“我……我不是来找顾淮的,我刚好路过而已……”
“啊?你不是来找顾淮的?可我怎么看你从顾淮家院坝里出来?”
“我……我刚刚走错了路,我是来这里走亲戚的……”
“得了吧,你是不是跟顾淮吵架了?”姜问冬双手环抱,一张俊脸笑得似有深意,“老师懂的,老师都懂的!你放心吧!老师不会告诉别人的……”
高雨本想解释的,可迎上姜问冬那张八卦的脸,她一瞬间就没有了解释的欲望,听到姜问冬提起顾淮,她肚子里的火气更是蹭蹭蹭往上升。
于是索性不解释,直接丢给姜问冬一记冷漠的目光,“我懒得跟你说!”
话说完,直接推开他转身就走。
“诶,高雨同学,我跟你讲,吵架不是你这么解决的……”
“关你屁事!”说出这话的时候,高雨所有的愧疚一扫而空,只有满腔的恼火。
真是的,上辈子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姜问冬这么八卦!
想她也是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就没点儿觉悟性,还真以为人家班草会对自己有意思?就上辈子他对她的冷漠态度,哪里像是喜欢她的样子?
就是准备送她礼物又如何?恐怕也是想要耍她!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顾淮为什么突然间转变了态度。
她也是愚蠢,才会蠢到认为顾淮还算是个好人!现在看来,他就是想捉弄自己!高雨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窝火。顾淮这个死熊孩子,班草就了不起么?富二代就可以随便捉弄人了?
她到底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她怕什么难堪?丫的,她必须得问问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思?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熊孩子!
如此想着,高雨立即收回迈出去的步伐折回,一路横冲直撞直往顾家。
门怎么是开着的?嗯,估计是姜问冬进门之后没有关,在农村里,但凡是家里有人,基本是家家户户都不会关门。
高雨踌躇了两秒,最终还是迈步踏进了顾家的堂屋,随之走上楼道。
“阿淮,你跟你那个小女朋友是怎么回事?我刚看她像是哭了……”一路走到门口,正欲抬手敲门,却听得里面传来一道男声。
是姜问冬在说话,一副电台情感节目知心大哥的腔调,“阿淮,我说你们这些小孩儿,怎么闹个别扭还跟狗血剧似的的,男朋友可不是你这么当的,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非得把人家小姑娘给弄哭了?”
“她哭了么?呵,那也没有办法。”顾淮的声音听起来凉凉的,那种冰凉的温度,与平时冷完全不同,凉到了骨子里,连声线里都透出无奈……还有绝望。
这熊孩子,这副表情是几个意思啊?
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搞的活像是在演韩剧似的。
姜问冬怔了一怔,满肚子疑惑,更有责怪的意味在里头,“我说阿淮,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早恋,那也得正正经经的谈!毛主席说,不以结婚为前提的谈恋爱,那都是耍流氓!你就算……你耍流氓,你也不能把人家女孩儿给弄哭吧,你到底对人做了什么?你……你……你不会是对人家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吧……”
“我去,问冬哥,你想哪儿去了!”顾淮猛然提高了音量,眼眸里不由浮上一抹鄙夷横了姜问冬一眼,“问冬哥,我才十四岁!小雨也才十四岁,拜托你不要用你们成年人的不纯洁思想去揣摩我们的纯洁关系好么?”
小……小雨,恶心死了!听到这个称呼,躲在门后的高雨不禁抖了一抖,抬在半空中的手臂蓦然凝固,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到了门上。
“我这不是担心你不懂事,干出什么逾越规矩的事儿么?”姜问冬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继而又焦灼道,“那既然不是你欺负了人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骂人家了?”
门内,顾淮沉默了半晌,良久之后才低沉沉开了口,“我……我刚刚跟她绝交了,我让她以后周末都不用过来了,我……我还把她给撵了出去……”
“为什么?”
“我爸让我离她远点儿,否则……否则就让她父母手里仅有的几个小客户都丢掉,而且还会让她失去参加中考的资格。还有……我下个星期可能要离开了,我爸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学校……”
“什么?”姜问冬惊呼出声,继而更是愤怒,“阿淮,你爸怎么……怎么能这样?”
顾淮叹了口气,无奈而无力,“我爸一直都是这样,你不是不知道。其实上次我跟人打架之后,他就一直对小雨不满,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不过才上中学,他居然就把我扯进他的那些权衡利益里。”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居然跟我说,像小雨那样的女孩儿配不上我!我将来要结婚的对象必须是门当户对的!你说我才多大,他就想到结婚去了!他天天在公众面前说什么富贵不忘本,可他自己又是怎么做的?一旦牵扯到他的了利益他就变了副嘴脸!就说结婚,那就算我以后要结婚,那结婚对象也得是我自己挑吧!”
“你说,他怎么能这么专横!从小到大,无论是幼儿园还是小学,我交什么样的朋友,出门穿什么衣服他都要管!他让我跟他还有那个女人在那个圈子里扮模范家庭,母慈子孝,我也认了!他是我爸嘛!我妈走了这么多年,他找个人也是应该的嘛!可你说他怎么就不能好好过他的日子,非得要来管我?问冬哥,我跟你说,我有时候我真的……我真想跟我妈一块儿死了算了!”
“阿淮,你别这样,我觉得你跟你爸可能有点儿代沟……”
“我是想跟他没有代沟,但他也得要愿意跟我交流才行,他就一意孤行,专横专治!问冬哥,我跟你讲!但凡有一天我有了自己事业,我一定不会再被他掌控!”
听着门后男孩儿哽咽的声音,高雨落在门上的手缓缓收回,胸口竟是有些隐隐作痛。原本满腹的怒气,在这一瞬间都化作了心疼。
所以……顾淮这个脾气古怪的班草并没有故意耍她,而当年送她礼物选择偷偷摸摸,或许……也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所以他今天忽然把她撵出门,是因为受到了他父亲的威胁……
认识顾淮这么久以来,高雨是第一回听到他如此绝望,她从未想过,骄傲的顾淮,竟还有这样一面。此刻,她也真正明白了为何顾淮一个省首富的独子,为什么会选择在一所乡村中学念书,大约他就是想要一份自由。
可是现在,因为她,那份自由都没有了。这峰回路转的剧情,还真是够狗血的!
或许,她的确是不应该麻烦人家,也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害了她爸妈。唉,不是一个圈子的终究不是一个圈子的,上辈子不能,这辈子也莫要妄想!得亏她上辈子没能追上他,否则不定死得更惨。
高雨苦笑了一声,转身轻手轻脚的走下了楼。
回家之后,赶忙拿起座机拨出母亲孟玉华的小灵通号码。
嘟嘟嘟……几声之后,听筒里传来母亲略有些粗哑的声音,“喂……”
“妈……”高雨手微微颤了颤,语气里有些哽咽,“妈,你最近还好么?工作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你这孩子是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孟玉华听见女儿这么一番小大人的语调,先是一惊,继而一番温言细语,“小雨啊,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啊?”
“没有没有……妈,我就是有点儿想你跟爸了……”高雨揉了揉双眼,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显得太过狼狈,顿了顿,又急入主题的问了一遍,“你和爸,工作还顺利吧?”
“顺利顺利,我跟你爸啊,从那清洁公司里出来了,我们现在自己做,这几天活儿特别多,可赚了不少钱了!今年寒假啊,妈就接你来这边儿玩儿,别哭啊孩子!要是有人欺负你啊,你就告诉你小田哥……”
在孟玉华的一番絮絮叨叨之下,高雨的心情终于没有那么低落,得知父母一切安好,她也终于放心了。
这辈子,不该去肖想的东西,她也不去想了。只要她的父母平平安安,只要他们一家三口能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往后等她考上大学,找一份好的工作,再找一个对她好,孝顺她父母的男人,那这一辈子就算是没有白活。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每见到顾淮,高雨都不再同他说话,也不再看他一眼,似乎和他之间从来都是如此陌生。
毕竟,她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人,再不是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有些事情她不能为所欲为。她必须,离顾淮远点儿。
顾淮离开的那天,高雨也没有再同他多说一句话。顾淮刚离开的前一个月学生们还对她与顾淮之间的事谈论不休,但随着期末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学生们都忙着复习考试,也就没有几个人再说了,忙于复习的陈俊也没有再来烦她。
拿完通知书的那天,高雨接到了母亲孟玉华的电话,说是要接她去南清市玩儿。第二天一大早,高雨边提着行李一路赶往市里的西站。买了早上十点钟的车票。
放寒假的日子,车站的人还挺多,高雨挤了好一会儿才挤到检票口。
“三十二号,出门左转第二辆车。”检票员迅速的扯下副票,然后指了指外面写着青宁市——南清市的大巴车。
“好,谢谢。”高雨点点头,接过剩下的票据,吃力的拖着行李走出去。
放好沉重的行李之后,她迅速往车上去。
三十二号,她的座位是三十二号啊。看了看座位上戴口罩又戴鸭舌帽还戴了墨镜的男生,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票,高雨确定自己自己没有走错无误,“那个……这位同学,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我三十一号……”男孩儿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随即挪了挪身子,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高雨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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