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树影斑驳,暖风微醺,实在很享受,可回想起刚刚的事,二人都知时间不对,不能再这样随心所欲了。
他们叹息一声起身,拍了拍身上草叶,又互相帮忙拍下对方背上的草叶,相视一笑。
沈万沙撸袖子往外走,“要去给端惠郡主帮忙啦!可不能让赵大哥专美于前!”他跺着脚步子虎虎生风,非常有精气神。
卢栎笑了声跟上,走两步他想起一事,叫住了沈万沙。
“于天易精于筹划,商场上无往不利,在京兆府搭的摊子不小,如今他落网,这个大摊子势必要被瓜分。格局重新规整会给行业带来生机,也不算坏事,可若无人看着,商界许会秩序崩溃,对一些无辜之人就是伤害了。你擅行商,家里也有些关系,若有空的话,不如帮忙看着整顿下本地商行,别出现太出格的事。”
这种事并非是谁的义务,但卢栎觉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对的,如果大家都能心存善意,社会该多么美好……当然,这只是奢望,世上什么人都有,能做到自己认为对就可以了。
沈万沙本就愿意与人为善,这种事他喜欢做,也能做的极好,只不过费些时间精力而已,他答应的很干脆,“好!”
说完正事,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去往前院找端惠郡主。
……
端惠郡主看过珍月尸身,已经又哭了一回。郡马刘良玉在一旁小声劝着。
“珍月不会怪你,你别伤心了,不然你让珍月泉下如何自处?她说很高兴来世间一遭,很喜欢你这个娘亲呢。”
端惠帕子拭着眼角,努力止住哽咽,“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这孩子命好苦……”
刘良玉叹了口气,“当年我抱她回来时,她生下不足满月,猫崽儿一样大。她娘出意外,被山匪玷污有孕,心怀恨意,孕期也不经心补养,她七月早产,胎里不足,大夫说恐伤寿数,道士也说命数不好,没有后福。如今她虽去了,却也过过好日子,早点投胎,下辈子一定会福寿圆满,长命百岁。若她活着受苦,你我都不知,才是真正痛苦……”
二人夫妻多年,刘良玉很懂怎么安慰端惠,虽然他心里也有苦痛,但妻子身体不好,他不舍得妻子因此太过伤身。
赵杼过来时,就看到两人浅浅相偎的背影。
虽然没有特别激情出格的动作,可那种亲昵信任的感觉缓缓流淌萦绕,任谁都能看出二人之间浓浓的情意。
很令人羡慕。
赵杼以前对这样的场景总是很看不过眼,现在却觉得可以忍受,甚至可以宽容接受。而且他看时还会下意识想,如果如此相偎的人变成自己和某人……
直到二人分离,他才负手漫不经心上前。
端惠先看到他,拉着丈夫行礼,“见过王爷。”
赵杼抬抬手让他们起身,“珍月之事很是遗憾,然而厮人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好生照顾自己才是。”
端惠有些愣神。
他见过平王多次,不管幼时,还是长大后,这个人一直寡言,冷漠,一直用冰冷锋利的视线拒绝别人的靠近,她从来,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样有人情味,明显透着关心的话。
刘良玉见妻子怔忡,赶紧答话,“谢王爷关心,臣定会好生劝慰郡主,不让她伤心太过。”
赵杼颌首,“珍月的丧事,你们有何想法?”
“珍月已是于家妇,本不应该离开此地,可于家将散,珍月就算埋在这里也不会有烟火相祭,遂臣与郡主商量,想做些法事道场,带她回上京,在贤女庙外择地下葬。”
珍月是外嫁妇,该入夫家祖坟,于家行事如此,端惠郡主与刘良玉必不会放过,不想让其葬在这里可以理解,可出嫁妇也不准葬入娘家,会引乱家中风水福禄。上京贤女庙是个特殊地方,可容类似珍月这样身世的人埋葬,有人专门负责供香,刘家不缺钱,珍月可得个风水好地,这样打算已是最好了。
赵杼便没再问。
端惠见他神色安和,壮了壮胆气,“日前王爷找我夫妻叙话,配合今日办案并不要说破王爷身份……可是为了那个名叫卢栎的少年?”
她问的小心翼翼,赵杼却并没有生气,“是。他是本王母妃为本王订下的王妃,等他年纪到了,我们就会成亲。”
端惠倒吸了一口气,“竟是先王妃订下的那位!”
赵杼眉梢微压,似在问:有什么问题么?
端惠只是乍然一听有些惊讶,并没什么其它意思,本来她就不敢惹平王,现在更不想让平王不高兴,马上笑了,“我就是在想,卢先生身份贵重,这一趟来的及,没有准备足够匹配的见面礼。”
赵杼眉眼微缓,“此事日后再说,别吓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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