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缓缓抬目,双手紧张地交互相握,她不敢开口,她害怕答案,更怕师父弃她不顾。她望着伯弈,想从他貌似平淡的表情里揣测出自己该如何作答。
伯弈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苦涩一笑:“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因缘际会之事,无论你我意愿如何,真要来的避之不得,不可求的求之不来。”
眼见无忧的明目渐渐暗淡,伯弈起身走了过去,大掌自袖中伸出,像在山上常常所做的一般轻柔地抚了抚无忧的头。
无忧仰头,见他一双狭长的凤目中载着些怜爱之意,一颗心顿时漏跳了几拍。
伯弈微微叹息:“缘法所求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忧儿,无论前路有多艰难,切记不虚妄、不自欺、不放弃、不后悔,终能守得云开。”
无忧深深地看着他,伯弈的话她渐渐悟了,终究她的心事得了回应,心绪又是一阵翻涌难静。
过了半晌,合着他的轻轻一叹,无忧缓缓道来:“师父,忧儿早前确有诸多隐瞒。实则,自下山以来,忧儿就常做着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与我一般模样的女子,唯眉宇间多了一个火形的印记。在那梦里,她总是对我说,让我去找回自己,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
伯弈静静聆听,无忧继续:“后来,她入梦的次数渐渐少了,代之而来的是每次靠近神物就会出现的一场幻境。在幻境里我看到了关于上古神的残缺不全的故事。伴着故事来的,还有我那日渐难控的情绪。近日来连着的两次失控,确因对噬魂石的感应所致,不知为何,我心中想要抢夺它、跟随它的*十分地强烈,强烈到让我恐惧的地步。”
说及此处,无忧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但是,无言师兄真的不是我杀的,师父你要信我。我记得十分清楚,我的剑明明刺向了那个有噬魂石气息的人,可倒下的却是无言师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没有对他出手,师父信我……”
伯弈见她又起魔怔之兆,赶紧将手掌覆在了她的背心,以自体的真气引导她体内的杂气平静下来。123言情原创中文网首发。
待无忧情绪平复,伯弈轻缓道:“忧儿,为师信你是为噬魂石所扰。但我忧的也正是此事,噬魂石与你感应如此之强,我本打算四日后借你之力行黄雀在后的事。但恰事有两面,你若靠近它必然会有入魔之危,在那日那时,我却并无完全的把握能时刻地照拂于你。”
伯弈停下话头凝神看她,无忧接过话道:“所以,师父才说了之前的一席话宽慰我心;所以,师父才举棋不定谋策难明?”
伯弈他的确决意不定,他不敢让无忧冒险,但又不得不让她冒险。
无忧看着伯弈微蹙的眉,有一种想要抚平它的冲动。
但她却并未抬手,她在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隐藏自己的情绪,她要成长,长成为能与他相配的人,长成为可懂他心的人,成长为能不再拖累他的人。
无忧看着伯弈道:“师父,术离大哥曾说战争的胜负不仅是武力的相互抗衡,更在于取胜的信心。噬魂石即便有灵性也不过为死物,加之冥皇上曾暗指它应归属于我,它先前扰我心智,不服我为主,皆因我功法浅薄、信心不足。若我意念坚定,有掌控于它的信心,必能克其所扰。”
无忧的眸里透着勇气与坚定,那是一个逐渐脱出稚嫩的女子为心中所爱而蓄积的力量,即便伯弈看了也不仅深受所感。
天晟三百三十三年正月初九,对于大多仕子来说最紧张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礼部考试的结束让他们大大地缓了一口气。
可是,对极小部分的仕子来说却是另一场更为激烈的、更加残酷的斗争的开始。
虽然,在这场斗争里,个人已经不再是努力的主角。
但是,那随时可能降临又或一不小心就会错失的幸运,让他们揪紧了一颗心,满心满意想的都是如何钻营,所行所为做的都是怎样攀附。
古虞国此次派遣的使臣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他五官端正、身量颇高,举止优雅、言谈得体,每一处都中规中矩绝不失礼,但也无一点出挑或使人印象深刻的地方,这样的人一看便是为使官的绝佳人选。
此时,他身体半躬,以非常标准的恭敬的却又不卑不亢的姿态在等候着天子的宣觐。
站在他身后的是十名古虞国重荐的仕子。而与他并排的则为日向、暮月等六国的行列,其中日向使臣所领有十六人之多,暮月次之,诸国中邪马国举荐者最少仅有三人。
包子与无忧占了两名仕子的身份,混在古虞国的队列中。123言情原创中文网首发。
他们卯时一刻起身,卯时二刻赶至宫门外,卯时三刻领事太监挨个点卯完毕,亲迎各国队列经过重光门、华阳门、长乐门、永安门、太仪门,方才行至到宣政殿殿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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