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在两年前重新翻修过一次,拓宽了院子。
进了太医院华而不贵的院门,便见一块宽敞的空地,左右两棵长得茂盛的大树,正朝院门置一座两层高阁楼,寻医问药皆在此处,往后,东侧有座藏着医药孤本的书阁,留人短暂休息的房间和看守太医院的奴仆房都在西侧。若为晴天,后院空地上便会布满一个个晒药的木架子,一片药香味儿,幽幽然飘出太医院,绕向别处。
参观完一圈太医院,若微把少之又少的家当放在西侧一排最靠外的房间。
“姚太医,我是新来的若微。”拖了纳兰佩仪的关系,若微来太医院报道,肯定不能绕过那姚太医。
姚太医,七十多岁,据说脾气古怪,不过若微瞧他留着一脸雪白山羊胡子,却觉得亲切。
“女娃娃。”哼了一声,姚太医看也不看她,转身往一盅黑漆漆的药里扔进一块石头样的东西。
若微立在原地,听他语气里充满着不屑,心想,老人家,你的确可以鄙视我……我不光是关系户,而且还根本不懂医术。告诉纳兰佩仪她念过几本药书的事儿,确实为真,但那是她偷偷翻开萧玹常读的医药书,生僻的药名,辨认起来都费劲儿,她怎可真懂?而且,太医院只有她一名女子,受排挤,那是应该的事儿。
选择来太医院,最大的原因,萧玹常常会来借阅古籍。
前萧国国君曾经一时,迷恋修仙炼丹,花费不少人力物力财力搜罗许多难寻的关于医治和药理的书籍。
于是,为了与组织取得联系,若微忍了,就当尊老爱幼吧。
“若微,识字吗?”太医院常在的太医还有一位好人缘的杜康,他单手拍拍若微的肩头,示意她别太在意姚太医,接着岔开话题。
“回杜太医的话,小时候爹教过若微几个字。”谦虚一点,总没错,她如此回答。
“有点基础就好。”接下来,杜康便亲自教她识一些药材名字,再将药材和名字一一对应起来,其实就是分类归档的工作。“你也别跟我客气,叫杜康就成。”
“杜太医你去忙吧,我记一下。”不好意思摇头,若微笑了笑。
“行,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谢谢,杜太医。”有时候谁对她太好,若微反而觉得不真实,像杜康那样的人,她觉得似乎不应该出现在皇宫之中,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人呢?
分类整理了一下午,若微起身活动身体,斜眼一瞄,她看见了谁?
“呵呵,那么快就找到组织了!”
左右扫一眼,若微若无其事拿起墙角的扫帚,扫着扫着,扫进了藏书阁。
“她怎么回事?”些许是她故意,动静不小,隔着书架,他问她。
“什么怎么回事?”知道他问的纳兰佩仪,可若微觉得莫名不爽,他怎么就不能关心一下她?三年里,她那么体贴入微,生怕他一不小心挂掉,一边儿努力学习各种技能,一边儿琢磨着药膳给他补身子,怎么一见面,他就问起别家女人来?
抽出一本书,萧玹见她已站在自己面前。
直视她,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脏兮兮的女孩,记忆里画面一对比,如今她已大不同。
“那么关心她?想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仰起小脸,她一步步靠近,萧玹明确定下规矩,不准她离他一手展开的距离,可此时此刻,没有越风没有十三没有任何侍卫,若微自动忽视那条规矩。“你们……到底有何关系?”
“你……”萧玹后退,可后背便是墙。
“说来听听。”玩心忽起,她来了个壁咚。
呼吸一窒,萧玹不知如何是好,若微在听见他的问话后变得奇怪,犹如一只如饥似渴的野狼,眼里似乎冒着绿光,她将他逼到角落,一双手‘咚’一声支在墙壁上,离得那么近,他甚至感受到了她呼吸的温度。
第一次,如此清晰分明。
萧玹发现一个问题,为何他不反感她的靠近?
“你什么你?”见他愣住,若微得瑟起来,不自觉笑容灿烂,原来穆王爷吃瘪的模样那么呆萌。
似乎从未见过夜空一闪而过的流星,萧玹发怔起来,她的眼睛,她的笑容,真的让他觉得熟悉。
可瞬间的熟悉之感一晃逝去,他立马意识到他厌恶那样的熟悉。
“生气了?”见他脸色微变,若微猜测自己玩得过火,舔了舔嘴唇,撤回她用来壁咚的双臂,却舍不得欺负他的成果那么快消失,便壮起胆子,挥了一爪,一把按在他的小腹之上,隔着一层薄薄衣衫,若微触摸到他偏低的体温。
刮个台风,他就没了。
而萧玹再次惊愕,她在做何事?
“她。”按在小腹上的手掌画了个圆圈,然后她拍了拍他的肚脐位置,努嘴。“没了。”
反正他问的问题,她已回答,懂不懂就是他的个人问题,说完,不待他反应,若微早溜之大吉。
…………
有时候,世界那么大,想要遇见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见到,有时候,世界那么小,不想遇见的人无论如何都能够邂逅。
若微真不愿意承认,与她邂逅的人,便是那长得就让她想一拳打掉他一排牙齿的贵公公,回了宫,难免会碰见,好在贵公公不知道她的模样。
行了礼,若微三步当作一步,朝太医院而去。
和贵公公的‘恩怨’,得趁早解决,不然哪天让他的小跟班们发现,她应该活得异常‘精彩’。径直去了太医院后院,若微摆放着木架子,思考着如何才能让他不敢随随便便欺负自己,而他有何倚仗有权力打压她?
“倚仗?”若微开启自言自语模式,分析起来。“他的身份是什么?嗯,御膳房司膳公公,经常见到皇帝,他就能挺牛叉了?”
“不对不对……倒夜香的公公,还经常见到皇帝的屁屁呢!他传个菜,试吃一下,有何厉害之处?”
放好药材,她蹲在石阶上,脑袋耷拉于自己手掌里,定有什么东西让她遗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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