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零落,天地素裹。
广场平坦的路面铺了四指厚的雪毯,恰好盖过脚背,身负玄铁铁链的女子不紧不慢走着,她走向广场中央的一处高台,高台上一名手持大刀的刽子手静候多时,他等着砍下她的头颅。
高台两侧,各有一排弓箭手时刻准备着,若她有任何反抗之举,格杀勿论!
正对高台的大殿外,李晟坐在龙椅上以胜利者的姿态蔑视一切,他身旁一群臣子站在玉阶上看着远处,一些心怀歉意却又自身难保的大臣只能低了头,不忍去看女子即将遭受的酷刑。
秦冉去年至长安,大至尸解案,小至失窃案,远至十年悬案,近至谋财害命一案,秦冉的出现,令想犯罪的人事先都得掂量掂量,这便使长安城去年的治安成为十年内最好的一年。
她做了好事,今日却要遭砍头。
临近高台,秦冉见有九步阶梯。
刚踏上一步,身后的士兵推了她一把,粗生粗气骂道。“老实点!”
一个踉跄,秦冉险些摔倒,待她起身回首冷眼瞥向那士兵,一面握紧他不着痕迹塞到她手中的一根铁丝。
把她带到高台上,士兵一脚踹向她的后小腿窝,秦冉顺势面朝大殿跪下。
她跪下前,那名士兵随即轻声提醒一句。
“别用内力。”
玄铁铁链由极北之地的玄冰铁炼就而成,用在犯人身上,会使寒气侵入五脏六腑,但它并非无坚不摧,若用内力强行将其震碎,身体会受到极大伤害,正是所谓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铁链将她的双手束缚于身后,刽子手站在她的身侧,她面朝李晟等人,后背便空无一人,秦冉跪在地上,把铁丝捏了个形状插入铁链锁心,细细捣动。
至于那士兵,他下了高台,径直走向一侧末端的弓箭手,在那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原本比好姿势的箭手迅速将弓箭交给士兵,退到他的身后去。
士兵望向高台上的女子,她高束的发丝稍微有些凌乱,随着凛冽寒风飞舞,她虽双膝跪地,但依旧是那副镇定自若的神情。
感受到熟悉的目光,秦冉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微微摇头,示意她暂且莫动。
“行刑——”太监尖着嗓子,宣布开始血祭。
刽子手挪动脚步,他举起大刀,对准女子的后颈。
殿外重臣纷纷紧闭上眼,仅李晟目不转睛盯着秦冉,他要亲眼见证她人头落地的一幕。
“咻——”
一支利箭划破空气,以不可逆转之势袭向殿前正中央的李晟。
李晟本有武艺五识灵敏,他眼疾手快一把拉过身边的太监挡在身前。
射箭之人力道十足,那箭从太监左眼进后脑出,距李晟鼻尖唯一寸之远!
瞬间,李晟心跳都停了几拍,他惊得汗如雨下。
与此同时,另一支箭紧接着飞射而来,李晟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利箭穿入他的大腿,箭向后的惯性一点不减,李晟不得不往后一仰。
“就留个瘸子给你们做皇帝!”
高台处那边,秦冉忽然起身,侧身一踢,竟将刽子手踢飞三丈远!
待她转身,秦冉已见士兵连射而出的第二支箭插入李晟大腿,殿外立即混乱起来,大臣四散逃走,太监囔着请御医,士兵首领则指挥着对两人进行围剿。
秦冉一起身,弓箭手纷纷把箭头对准了她。
拉弓,放箭——
秦冉站着没动,她利用那根铁丝,轻而易举打开铁链,扔掉玄铁铁链,她突然往前冲了几步,一个跃然起跳,在空中画出完美的弧形。
秦冉在空中一扭,手里连着做了个‘抓’、‘握’以及‘前推’的动作。
一时间,无人发现,先前射杀李晟的那名士兵所在位置往前的一排弓箭手,于刹那间,统统被一把自己会‘飞’的匕首隔断喉咙。
高台东边的弓箭手全灭!
这边,朝她射来的长箭却没有一根射中她,因为她的动作实在太快,明明先前还在高台上,一眨眼的功夫,她已到广场中间。
弓箭手们立马跟着转移箭头方向,此次前后夹击,他们一定能射杀她。
然而,发生了更诡异的事。
弓箭手们见秦冉对着他们张开了双手,举到斜上方,她手绷紧十指,往下一压,弓箭手眼前的画面仿佛静止一般,他们见着箭筒里的箭飞了出去,随即,尖锐的箭头笔直插入他们的胸口。
弓箭手们倒下时,似乎能见着她冷漠一笑。
高台西边的弓箭手全灭!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秦冉已消灭当前最大的威胁,她回身去寻刚才给她塞铁丝、射杀李晟的士兵——靳左,靳左反手拉住她的手。
“快走,有重兵。”
盔甲士兵本于偏殿外候命,这边一有动静,那边立刻派了人过来,又因是重兵脚速较慢,秦冉靳左两人很快离开了广场。两人配合默契,杀敌不少,可人海战术实在惹不起,宫内几万人,宫外几万人,他们想要逃出宫去并不容易。再加上金羽卫叛变,熟悉皇宫各个角落的金羽卫侍卫能轻而易举找到两人停留的痕迹。
“你怎么样?”见靳左似乎有些不舒服,秦冉快速扫一眼周围。“不行,我们得找个地方先躲躲。”
昨夜背部受伤,今早又在太极殿闹了一场,刚才运用内力杀了两排弓箭手,秦冉觉得有些疲惫,可她总觉得靳左状态还不如她。
“来。”跑着,靳左忽搂住她回身一闪,藏进一处几乎无法发现的两墙间的壁层。
两人未动,耳边已响起追兵的脚步声。
壁层窄,仅够两人贴着紧靠在一起,里面光线昏暗,秦冉甚至无法抬眼看清他,外面脚步声不停,秦冉便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闭眼,调整呼吸。
贴上他胸口的一瞬,她似乎感应到他的心跳有所加快?
没来得及睁开眼,一股血腥味蹿进她鼻里,秦冉以为是自己后背的伤口不知在什么时候裂开了,而靳左倒无外伤,可他在事先应受了内伤。
待追兵跑远,靳左没有握刀的手轻轻一动,拉了她的手,他紧贴后壁错身往里走,秦冉跟着他往里走。
“七岁时,我发现了这个通道。”
秦冉低声问道。“通往哪儿?”
“御膳房。”
未变得强大时,靳左时常挨打、挨饿,被打了他不得不努力反击学会以牙还牙,挨饿时,他只好违反规则偷偷溜出去寻吃食,反正被知道了都是会被惩罚,他索性偷吃到了御膳房。
带着秦冉熟门熟路回到许久未来的地方,两人坐在灶台下,往肚子里塞些吃食。
包括御膳房,宫里宫女太监都在昨日给李晟抓起来关在了一起,屋子里便有一些现成食物,秦冉吃了些冷食,见靳左只是看着她不吃。“你不饿?”
“旁边院子是尚医署,我去寻些止血药。”靳左颇有几分不舍的将视线从她脸庞离开,他说完起身去了隔壁。
她不知,她就是他的止痛剂,无她,真的难以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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