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件重利商人里的稀罕事。
但得到重金的秦颂显得那么落魄而悲凄。
他斜着视线看我,眼睛里情绪太厚,“他这小子,就是他妈的吃准了老子脾气。”
秦颂讪笑着,一脚提到床边的凳子上,发出哐当声响,却一点消不了秦颂心头火。
他说顾琛把全部身家给他,是知道他消化不了这么多,到头来碍于顾琛妈妈还在世,定期还要分出赡养费给她。
为什么不直接把全部交到自己母亲手里,谁都不确定顾琛为什么这样。
或者是怕她能握不了这么丰厚财产,被有心人惦记了去,到头来手里一分一毛都剩不了。
或者是病房的空气太凉,偶尔也会期待只隔一条街外的母亲,能多来病房里,摁开一盏灯,照亮一下那太过凄冷的地方,而不是只等他死,只等他钱。
晚上关上灯躺在床上,秦颂蜷曲着身体背对着我,像一把大弓。除了呼吸声,感觉不到他存在。
我稍微贴过去,把手搭他肩膀上,一拍一拍的。
这动作我从来没做过,生疏却很快找到了方向,拍的力道又浅又轻,像安抚怀中婴儿。
感觉出来的秦颂就笑,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你把老子当小孩儿哄呢?干什么,又不是老子出了事,安慰什么。”
我继续在拍,很温柔的回答他,“我没有安慰你,只是手闲不下来。你就让我拍一拍。”
秦颂别扭的动两下身体,停了后,也没再说让我停下的话。
这天晚上,秦颂主动给我提到了生死。
他说人可能真不怕死,是没到鬼门边上站过,那些命悬一线的场景让人脑子里冲撞进死亡画面时候有变态的快感。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身体里突然长出来的瘤子就定下了生死日期。
而这时间是所有人都无法肯定的,没人能确定到底哪一天才会彻底长眠。这期间的时间会把恐惧越拉越大越拉越深刻。
刀尖上走过的混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身体的瘤子。
“老子没高尚到能以命换那小子的命。但如果在我这,”他身体没动,手臂往后伸,把我手往前面一带,放在他腹部一侧,紧紧摁着,“在这,再给老子开条口子,能把顾琛那小子救咯,大不了再进一次重症监护室。”
他这赌气话,听得我耳朵痒,很想笑,笑得又有点想哭。
比起顾琛冷漠得没人性的理智,秦颂某些方面会显出幼稚面,他会提到假如和如果,但顾琛不会。
秦颂有血有肉的样子让我迷恋不已,也在他曾经岁月里,没找到过爱情而已。
而急救中的顾琛,曾经踏进医院门口,来看命悬一线的秦颂时候,我在他眼睛里,也看到了罕见的烟火气。
当天晚上我跟秦颂都失眠。
在凌晨三点,秦颂电话声响了一下,他马上就接起来,沉沉又急促的“喂”了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从话筒里钻出来,声音太杂,我听不清,倒是秉着呼吸的秦颂听清了,好半天后说了句辛苦,让郭昊注意休息,及时联系,郭昊说好的时候,我听得清楚。
挂完电话的秦颂小心转过来,谨慎的眼神落到我脸上,才稍稍舒开,“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明天多休息,别去工地。”
我摇头,他正把手臂搭过来,我手自然的就抱了上去,跟前几天一样。
“顾琛那边,是不是没事了?”
“嗯,”他声音淡淡,“暂时脱离危险,但还要继续观察,郭昊在那边守着,有情况会马上通知的。”
“会没事吗?”
那些被顾琛和郭昊都故意一笔带过的经过画面,一定满是危险的死亡味道,太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
“不知道。”
一个星期过去,工地上的进程稳中求进,这一个星期里秦颂打了无数电话接了无数电话,只有寥寥几个是从上海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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