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苏青青今天着实泄了愤,一天竟然都安生下来,没有再过来对我冷嘲热讽,或者说挖空心思地折磨我。
我躺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天。门口的侍卫见我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放松了警惕,躲在一旁的屋檐下避雨去了。
死一样的寂静里,我更加敏感地感觉到跗骨在我的体内贪婪地吸收我的鲜血,不断疯狂地孳生。
我暂时还不敢让金子替我解去体内蛊毒,我忌惮着老奸巨猾的莫向东,唯恐露出什么破绽,对金子不利。
莫向东奸诈阴狠,又善于易容多变,极有可能以各种各样的身份出现在我的跟前。许是送饭的小太监或者门口的守卫,也有可能是我身边相熟之人,深藏不露,变化莫测。若是仅仅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倒也罢了,就怕自己轻信,失去戒心,再中他的圈套。
天色临近黄昏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从窗口望出去,天色灰蒙蒙的,笼罩着一层单薄的雾气。
又一天过去了,明天是最后一天,会出现戏剧性的转折吗?金子究竟躲藏在哪里?
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然后是尖细的太监说话声:“皇后娘娘有旨,传苏青婳。”
声音听着隐约有些耳熟。
然后是门锁开合的声音,屋门被打开,一群人涌进来,带着一股清冷的雨腥的气味。
我仍旧紧闭着眼睛假寐。
“苏青婳,赶紧起来,莫装死,皇后娘娘有旨。”
是他!
我猛然睁开眼睛,一惊而起,果然是他,太后跟前的齐公公!上次我逃出大理寺,夜闯皇宫,将我从宫门带进太后的普宁宫的齐公公。
“原来你是菩提教的人。”我冷冷一笑:“作为一个细作,什么忠心救主,鞠躬尽瘁想来都是演戏了?”
齐公公手里依旧拿着那柄已经被抚摸得锃亮的拂尘,原本看起来慈祥和蔼的脸满是怨恨和狰狞:“废话,若不是为了我菩提教的千秋大业,我早就出宫享福去了,谁还愿意留在这深宫里,看别人脸色,卑躬屈膝地讨生活,做个奴才?”
我继续阖拢了眼睛,满是疲惫,只觉得自己周围善恶难辨,步步惊心。怪不得,苏青青进宫不久,就能够在太后身上作下手脚。不仅能够往太后饮食里面下毒,不被察觉,还可以催眠她,以梦境暗示,令她对我心生忌惮。试想,太后一向最为信任齐公公,那么他掌控太后身边的人可谓轻而易举。苏青青对太后,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菩提教的这场叛变,果真是令菩提教所有安插在朝廷里的内奸全部浮出了水面。
“皇后娘娘有旨,命你速去独秀宫。”齐公公不耐烦地催促。
”我走不动路,你们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到这里找我就是。”我费力地翻了一个身,这几天一直没有好好进食,今日一天又粒米未粘牙,身子像被掏空了一般,使不上一点气力。
齐公公在我身后默然片刻,就在我以为,他会命身后的小太监强行拖拽我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道:“来人,备软轿。”
背对着他的我不禁眉头一蹙,齐公公这又是来得哪一出,怎么突然这样客气起来。
屋外窸窸窣窣的响动,齐公公吩咐两个小太监:“将她小心搀扶到轿子上去,别伤了她的胳膊。”
就立即有两个小太监上前,说是搀扶,实际上半拖半拽地将我丢进外面的肩撵上,抬起来就向独秀宫的方向走过去。
我躺在肩撵之上闭目养神,心里却一直在暗中猜度,苏青青找我又是何事?难道又有了什么新花样?若是只为折磨我,又怎么会差使齐公公过来,而且我还能享受到这般待遇。
苏青青就站在独秀宫的院子里,焦急地来回踱步,似乎是在特意等我一样。待她看到我竟然是肩撵抬进宫里,顿时面沉如水,隐忍了怒火。
齐公公上前,低声禀报两句,苏青青方才消了火气,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半死不活的我,吩咐道:“皇上病了,你去给他看诊。”
顾长安病了?什么病?宫里这么多御医,各有神通,为什么非要让我看诊?
我唯恐苏青青再从我的眸子里探查出我的情绪,依旧紧闭着双眼,作出一脸漠不关心的淡然。
“你的银针还给你!”苏青青不甘心地将我被搜查走的银针丢还给我。我心里暗喜,脸上仍旧无动于衷。
“我说让你赶紧去给皇上治病!”
苏青青愤怒地咆哮,明显迫不及待。
难道顾长安旧疾犯了?别的太医束手无策,所以苏青青无奈之下才不得不找上我?我心里暗暗地想,不由联想起这两日的一场缠绵秋雨,是不是顾长安淋了雨?
这绝对是一个可以接近他和太后的好机会!
我努力平复下心里的激动,恢复眸子里的平静无波,方才缓缓睁开眼睛,不紧不慢地问:“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苏青青今天看起来极为狂躁,我话音未落,就高高扬起巴掌,看我一脸的脏污,无处下手,又愤愤地放下:“当然有,若是你医不好皇上的寒疾,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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