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林大哥的身子也是一僵,好像是盯紧了我的眼睛,焦急的目光在我的脸上不断逡巡:“是不是你体内的余毒没有清理干净?”
我摇摇头,茫然失措。我的眼睛真的看不到了,完全失明,眼前一片漆黑。我最初时,以为是猛然间起身所导致的头晕。可是跌坐在地上以后,我才发现,我真真地看不到东西了,包括刺目的白雪,林大哥关心的脸。
我是一名大夫,我比更多人知道,眼睛失明比起其他疾病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些时日里,我一直都在自暴自弃,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了无生趣。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心底并没有绝望,我还有自己对生活的热情和留恋,对未来的希翼。我绝对不可以对磨难认输,更不能气馁。
我要精彩地活下去。
宫里大夫来了又去,最后交头接耳斟酌一番,方才向着焦躁的林大哥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诊断结果,我得了雪盲症,所以导致双目暂时性失明。
原来是虚惊一场。
林大哥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身安慰我。我以前倒是听说过雪盲症,不过江南少雪,所以从未诊断过患了此症的病人。想来是我这些时日里足不出户,今日猛然间站在阳光下的雪地里,双眼受到强光刺激,所以就患了雪盲症。
双眼开始疼痛,里面好像进了细细的沙子,总是会忍不住流眼泪。还好,雪盲症并非不治之症,好生休养,有上四五天时间,也就能逐渐恢复了。
林大哥听大夫的话,取来新鲜的牛乳,煮沸晾干,小心翼翼地滴进我的眼睛里,然后用黑巾蒙上我的眼睛,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只管好生休养。
雪盲症令我心里生了些许恐慌,别的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没有了眼睛,我将不能再看医书,再欣赏这个世界的风景,最重要的,不能再见我最爱的人。
这场突如其来的虚惊令我一度在林大哥跟前崩溃,但是虚惊过后,我却重新振作起来。这次我很乖巧地接受了大夫的治疗。雪盲症在墨罕算是常见病症,可以不治自愈。而因为林大哥对我的关怀备至,他们不得不慎重地讨论一番,方才确定出最佳的治疗方法。
大夫一再强调修养几日即可不治自愈,但是林大哥仍旧下令遮挡了门窗,即便每日里日理万机,事务冗繁,他依然会经常过来,亲自照料我的饮食,喂我吃药。
而且我开始医治脸上的伤疤,不再拒绝林大哥的好意。
他将清凉的药膏抹在我的脸上,我虽然看不到,但是能够闻到清雅的雪莲味道,感受得到林大哥指腹的粗糙。
我们俩人面对面,并不说话,林大哥身上清冽的梅香在热气里蒸腾氤氲,我任凭时光就那样从他的指尖静悄悄地溜走。
有人轻轻地敲门,规规矩矩地低着头进来。
林大哥依旧专注地给我敷药,头也不回。
“来了?”
来人低声应道:“来了。”
林大哥挥挥手,那人就静悄地退了下去。
林大哥不说,我也不问,一直以来,养成了这样的默契。
林大哥端起炉上炖煮的燕窝,用调羹舀了吹凉,喂进我的嘴里:“张嘴。”
因为敷药,我取下了蒙眼的黑巾,眼睛已经模模糊糊能够看到光亮的东西,只是一点隐约的光团,仍旧看不真切。我抿抿嘴,咽下去,向着林大哥伸手:“也许,我可以试着自己来。”
林大哥浅笑:“这样好的血燕,我怕你糟蹋了,糊到脸上去。”
我的心情这几日开朗了许多,也会同林大哥调侃着说话:“吃你一点燕窝就心疼了,怎的这样小气?”
林大哥取过一旁的帕子给我擦拭嘴角:“我这一辈子除了你,何曾心疼过什么东西?”
“哼,你竟然也学得这样甜言蜜语。”我不屑地撇嘴,正欲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突然间感觉到一点异样,住了口,猛地站起身来。
林大哥慌忙放下手里的汤盅,搀扶住我的胳膊:“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这屋子里这么多火盆,万一不小心烫到了怎么办?”
我却无心回答,慌乱地四处张望,提起鼻子轻嗅,一丝一缕,若隐若现。
没错,就是凉辞身上的味道,似檀非檀,似麝非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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