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榕不知道齐清源两下就找出了他的师傅,上次打靶失败之后,他就在侦察排认了排长李二虎做师傅,这李二虎本来不愿意,可东北人都是一家亲,后来被他好说歹说李二虎算是同意了。这一个月来他只要有空就去找李二虎偷偷练枪,技术有很大的提高,所以今天才信心十足的说要考核。张焕榕麻利的最上面的一发子弹推入枪膛——俄国枪的名字太长,大家都把它叫做哪敢步枪,和毛瑟步枪一样都两个字——这“哪敢”步枪每次上五发子弹的时候,这最上面的一发都是要推入枪膛的,比毛瑟麻烦多了。但根据李二虎讲,这枪虽然毛躁,用起来也不顺畅,但是特别精准,在某些距离上还要比毛瑟好些,军里面那些狙击手很多就是用这枪的,张焕榕在他说之后就把毛瑟枪给放下了,专心用起了哪敢枪。
在张焕榕俯身准备的当口,站在李二虎旁边二排排长方彦忱笑道:“你徒弟就要上场了,你这个做师傅的也要过去打打气啊。”这个方彦忱是军校第一批毕业生,因为要加强这支部队,杨锐索性把连里面的四个排长都用了军校生,本来还是有些舍不得派这四个人来,但想到七月份第二批毕业生就要到了,也就放行了。不过在来的时候还是反复叮嘱齐清源不要打硬战,要学会保存自己,然后再消灭敌人。
李二虎虽然因为打宽甸的时候立了功提了干,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一脸谦和的齐清源还是有些怕的,这让他想到了之前忠义军里面的一个心狠手辣的师爷,那家伙可是动动嘴皮子就要死不少人,他嘟囔道:“俺去干什么,你没看连长刚才盯着俺吗,要是这次少爷真的过了,估计是要给俺苦头吃的。老方你到时候可要给俺说说好话。”方彦忱虽是个书生,但是性格开朗,和这些庄稼人出身的士兵很能打成一片。
“连长给你苦头吃干什么,”方彦忱道,“到时候夸你还来不及呢。上次那小子多菜啊,五枪都不上靶,扔战场上就是个肥羊啊。他这次要是能上靶就是你李二虎的功劳。”
方彦忱虽然这样说,但是李二虎可不敢这么想,刚才连长的目光他可是看的真切,这里面可没有奖赏的意思。两人谈话间,伏在草地上的张焕榕已经都准备好,中午的**的阳光晒在他的身上,他却是浑然不觉,只是地上那些被他压断的青草流出来的汁液发出的草腥味,让他的精神很是一振。他对着标尺,按照李二虎说的调整好呼吸,在吐气之后打出了第一枪。这抢一响,李二虎就拿起望远镜看向标靶,旁边的兵问道:“排长,打飞了没?”
李二虎举着望远镜,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在口中骂道:“飞你娘的头,打中了!”
旁边被骂的兵也不气,又问道:“啊呀,打中了啊,排长,打了几环啊?”
李二虎这次没有答话,因为张焕榕的后面几枪也响了,他正要算这几发一共打了几环,没功夫搭理这帮孙子。旁边的方彦忱倒没有心思去算张焕榕一共打了几环,见他不答话就道:“嗯,还好,一个三环,一个四环,嗯,这枪更准一些,是六环。”
张焕榕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只是觉得手感来了,最后两发也是一口气打了出去,打完之后,他就起了身,站在原地等结果,别看只是开了五枪,他像是跑了几百米一般,身上头上全是汗,阳光晒得似乎也有点晕。这时候靶子那边开始报环,“三环、四环、六环、七环、五环、总成绩二十五环。”
听到自己只打了二十五环,张焕榕顿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屁股瘫在地上。这时候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好,打得好,比上次好多了。”大伙都是一阵哄笑,复又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掌来,接着又喧闹了起来。张焕榕的姐姐来过营地,这可是有不少人见过的,大家都在传这小子家里其实是个少爷,不知道那根筋没长好跑到这里来投军,加上他一直被安排在连部,所以大家对他心里都不怎么看的起,这次见这小子一个多月就把枪法练成这样大伙还是很佩服的。这掌声不但是表示对他成绩的认可,更是对他这个人的认可,最少觉得这小子还是个汉子,跟在队伍里没有落大家的面子——胡子都是讲究面子名声的,而接受德**事教育的那些军校生,更是把荣誉作为自己的行为准则,于是胡子的面子和德国的荣誉不知道怎么就如此天然的结合在了一起,使得整个队伍亲如家人。在这个紧密无间的队伍里,张焕榕却是一个另类,枪法太差了,没一发上靶的,这不是给队伍抹黑吗?部队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你再有钱,家世在显赫到了这里都是个屁,要是自己不顶用大家伙也不会认可你。
张焕榕听到掌声有些激动,站起身来作了四方揖,然后带着枪跑山后面去哭去了。齐清源看着他这模样,不由得学着杨锐摸摸下巴道:“看不出来啊,这小子也不窝囊啊。”
旁边站着的一排长陆梦雄闻言,站出来帮着他说话:“本来就还不赖。和我们一样也是个热血汉子。就是不知道先生为何要把他当宝贝一样藏着,莫不是看上他胞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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