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中学堂比小学堂的学生多这么多?”杨锐毕竟不是教育会的,看数据看不懂。
“哦。这个是孑民兄的交代,他说要办小学堂,那么花的时间多,成才慢,不如多办中学生,这样花钱少,成材快。”
“原来孑民是这样做生意的啊。”杨锐之前到没有想到他有这样的办法,笑了起来,又问道:“这中学堂还是能扩大吗?”
“难以扩大,能考进中学堂的,其实早前多多少少都念过书,有一些底子,我们招生是以穷人为主,穷人能让孩子读书读到能考进中学堂的,还是在少数。”白雅雨在天津一年,直隶、山东、河南、陕西、山西、甚至甘肃都去过了,也在不断的琢磨这学怎么办,怎么才能省钱。
“这事情我也记下吧,等明年年初开会的时候大家再商议。”杨锐说道,他只感觉复兴会各个方面的事情经过两年多的发展,是要到了开一次大会做彻底调整的时候了。
教育的事情说完,接下来就是报纸,这也是白雅雨管理的内容。白雅雨道:“天津的报纸和沪上不同,都集中在法租界六号街,影响最大则就是大公报,满人英敛之所办。”
杨锐一听大公报居然是满人办的,笑道:“那是满人骂朝廷,还是朝廷骂满人?”
白雅雨也笑,说道,“都不是,这大公报只反贪官,不反朝廷,只针时弊,不言革命。应该算是小骂大帮忙吧。比如上个月革命党炸五大臣,他们就在报纸上痛批革命党,说什么‘出洋考察政治一事关系于中国前途最重大者,凡稍具爱国心者宜如何郑重其事而祝起行。此等暴徒善心病狂。其罪真不容诛哉’,哎,现在整个报界都在舆论下一次出洋当是何时?我们办的中国时报也只能虚应此景,很被动啊。”
“这个没有什么。关键是要报纸被目标群体认可,特别是被那些会影响朝政的人认可,这个是最关键的。”和沪上的中华时报不同,中国时报主要是的目标群体是达官贵人,所言多为国家大事,因为俄法同盟,报官没有放在法租界,而是放在英租界。
杨锐说的白雅雨明白,他闻言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再问道:“竟成兄。你说这满清立宪能成吗?”
满清立宪是这两个月才被关注的,杨锐交接东北工作事情很多,也就没有写文章批评分析,而章太炎、蔡元培等也不明白这立宪是否真的能救满清,写的文章只着重于满清是假立宪。其只是想借此表明进步立场,白雅雨也知道满清极有可能是假立宪,但万一是真的呢?所以他才由此一问。
“如果渔民嫌自己的船破,能按照洋人的轮船的模样,改一下把渔船变轮船吗?”杨锐直接打了个比方,自从满清立宪以来,他就不断的再想满清立宪的种种可能。最后在某一天他忽然想到,就满清这个*程度、*程度、愚昧程度,即使是真立宪也达不成效果。
“洋人的轮船是钢制的,渔船可是木头的,这怎么能变轮船?”
“就是啊。木头再硬也没用钢硬,况且他这个木头还是烂木头。立宪派看着洋人的轮船好用,就巴不得自己也木船变钢船,专政变宪政。可要变也成,那就是要把原来的那些烂木头丢一边,换钢板上来。可是他们又不想得罪权贵,怕流血牺牲,于是到最后,换来换去还是现在这帮亲王大臣。正所谓挂羊头卖狗肉,换汤不换药而已。我们复兴会的目的是有节制、有计划的革命,和立宪派相比,我们改革的更彻底,更铁血一点;和革命党相比,我们又更理智、更持重一些。其实我们、立宪派、革命党,三者的目标大致上都是一样的,都是要中国富强。不过立宪派自谭嗣同、唐才常之后,就少有为改革流血者,一个比一个怕死,一个比一个怯弱,更可悲的是,他们在台下喊着宪政、富强,待那天他们上了台,那和之前那帮权贵的作态不会有什么不同,指望立宪救国,这国再怎么救都是老样子;而革命党,因为本身势力极弱,为了增强号召,便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革命成功,他们什么利益都敢卖,什么事情都敢做,更可怕的是他们从来没有想推翻了满清该如何,到时候满清一倒,举国破碎,那可就……民族之大不幸。”
杨锐摇着头,他之所以革命就是因为害怕看到满清倒台之后军阀混战,这样的中国使得日本得寸进尺,最终发动侵华之战。同盟会这边爱国者不少,敢为国牺牲者也不少,前段时间死在北京的一男一女,据查就是同盟会的,勇气可嘉但是毫无头脑,真是可惜可叹。虽然不是同盟会员的章士钊一直在写信给王季同、蔡元培等希望两会合作,但是杨锐却未回一信。
杨锐想着同盟会的时候,白雅雨又再一次的感悟了杨锐的革命改良论,当然,会内没有这种说法,只说革命,但在白雅雨的理解中,复兴会就是革命改良派——先革除弊病,在力行改良。而立宪派只喊改良,无革除之魄力,革命党则是一味革除,无丝毫建设之方方略,虽然东京那边有介绍同盟会纲领的,说什么“创立民国,国民皆平等以有参政权”,又说什么“平均地权,核定天下之地价,原价为地主所有,增价归国家所有。”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中国农民最多,随便拉一个农民,他在乎什么参政权不参政权吗,他连字都不认识,如何参照,难道每一个农民配一个文书?再有地权、地价之说,先不说地权万难平均,就是地价也难以核定,原价可核,增价如何核?很多时候有一种情况叫做有价无市,一户院子要卖了才知道现价如何,可要是真的卖了,那这家人住哪?白雅雨看过同盟会的资料,总觉得他们的各种理论捡西洋人的牙慧。东拼西凑出来的,先不说合不合适中国,便是这理论本身就有很多东西是自相矛盾的。
当天晚上白雅雨和杨锐相谈到十点多钟,只待租界要戒严的时候他才起身离开。临行前他一在要求杨锐给法政学校的学生们讲演一次,杨锐还真不知道跟学生讲演什么好,白雅雨则一口咬定就讲立宪。杨锐推脱不下,想想也是要拨乱反正,打击打击满清借助立宪掀起来的风浪,也就答应下来了。
白雅雨走后,杨锐把他说的那些话记录了下来,特别是关系教育成本的核算,这些都是以后决定教育会工作的关键点,不过钱就只有这么多。若是要有一百万名学生,那么即使再怎么节省,也需要八百万两。这还是中小学生,大学生的话,除了同济大学堂、天津法政学堂、沪上法政学堂、通化法政学堂、东京法政学堂外。就只有着眼于国外了,不敢图多,十万名科技类大学生总要吧。
十万人,按照满清学部的标准,排除日本,不算川资、治装费用,光学费伙食费。一个留学生学成回国,英国需要192英磅、法国4800法郎、德国3840马克、美国960美元、俄国1620卢布,核算下来,四年大学花费,各国费用基本在1500两左右每人,那十万人便是一亿五千万两。杨锐算出这个数吓了一大跳。掰着指头从新算了一边,还是一亿五千万两。他的数据都是从学部直接拿来的,不可能错误,那一定是满清官员贪污,杨锐自我安慰道。他又自作主张把1500两减到1000两,算一下还是一亿两。其实十万人也多了,五万就够了,五万就是五千万两,这…似乎当年苏联援助新中国的时候专家派了两三万人,那现在也就算三万人吧,这样就是三千万两,和中国一年关税差不多了。
算完学费,其他比如来回路费、治装费杨锐都一概忽略了,又想到了这些毕业生还要实习或者深造的,这又是一大笔钱,就先是不去管他什么小学中学,光留学生就要四千万两,真是坑爹啊,满清学部的事情都被自己干完了,一切都大致想了一遍,杨锐点了支烟,在想这四千万两到底应该从哪里弄出来。
可他想了半天没有想到,宝藏也记不起来哪里还有,股市倒看到美国1907年左右要崩盘一次,可以先不说现在的钱都有用处,就是有余钱,那么多钱跑到美国去倒腾也很危险。这可不比炒国债,战争的输赢是确定的,同时国债再怎么炒也是日俄两国政府受损,银行家只是中介,战争中日俄没工夫去管这一两千万的损失,可美国不一样,即使能跟对行情,可在场子里都是犹太人,惹火了他们本金都会出不来。
偏门没有,实业还要等待,马上要投资的钢铁厂其实并怎么挣钱,一吨才挣十两,十万吨也才一百万两,都还不如一个味精厂来的多,可想到钢铁业对国家的重要性以及一战的飞涨的铁价,这钱又不得不投。杨锐想来想去,能做的只有借款了,洛克菲勒是有钱人,虽然已经有了比较良好的关系,可是要怎么开口呢?向来借钱都是买枪买炮的,那有借钱办教育的,这样的投资方向,洛克菲勒也会感觉还钱无望吧。
杨锐就这么的在四千万的死结上折腾不已,他一直想到天亮,看到外面射进来的晨曦,他不由得站起身来,吸了口初秋的空气。这个时候门敲响了,陈广寿进来道:“先生,焕卿来电说,今天下午过来天津有事相商。”
“好!我下午会醒来的,你把他带到这里来吧。”杨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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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最早的南京布长度为55米,之后土布都是这个长度,宽度则由32厘米增加到64-85厘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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