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越早去就越好,可我们怎么去?”章太炎也是想去北京的,只是现在海上都是满清水师的舰艇,即便是像军火船那般挂外国人的旗帜,在满清水师的包围下也是无法登岸的。
“太炎先生,整个指挥部一共有四十五人。北京那边的飞艇正在把缴获的军火运送到各处,现在有四艘飞艇正往沪上来,明天一早就能到。等它们卸了军火,我们就可以坐飞艇往北京去,后日一早能到。”杨锐还没有答话,陈广寿倒是先把安排说了出来。
“不是说那飞艇不允许载人的吗?”其他几人都没见过飞艇,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章太炎虽没见过,但还是了解一些情况的。
“哦。美国回来的那两艘,装的不是氢气是氦气,没有失火的危险的。这两艘能装六十多人,可以把整个指挥部都搬过去……”说到氦气飞艇,只让杨锐一阵肉痛,这可是一艘顶三艘的价格。“去北京的事情就不要担心了,大家还是把通电先定好吧,早些把通电发出去,早些把民心定下来。”
“先生,真是要重开科举吗?”王小霖问道,其余的他都没有意见,他只觉得这条有些不对,“满清折腾了好几年,最终弄了不少法子才把科举废了。现在我们一旦恢复科举,那新学堂的学生可就要全散了,到时候就没人学新学了。”
“此科举不是彼科举。”杨锐答道,他不知道怎么向众人解释公务员考试,只好道:“八股是不会再考,只靠关系银子当官也是不行的。对那些真有才学的人,最公平的选拔办法还是考试,我们现在是保住科举的形式不变。但是内容要变,新学旧学都要有,考试大纲也会不同。官员的薪资也会马上公布,省得大家以为当官就能发财……”
杨锐越说越多。越扯越长,最后自己都不想说了,只道:“要是重开科考这几个字碍眼,那就换一个说法吧,反正是考试取才的意思。”
杨锐说着的时候,外面一声报告,“先生,北京急电!”
一说北京急电。屋子里的讨论都停下来,只见陈广寿把电报接过,浏览之后正要转角给杨锐,杨锐却让他把电报说出来,他只好道:“北京那边公使团对于承认我们为交战团体还有不同意见,现在重安先生拒绝了公使团想派兵出使馆查看并守卫各处教堂和侨民的提议,他认为按照辛丑条款,各*队只有在使馆区以及京津铁路线上有军事权,其他地方不得派兵驻兵。现在的局面是,我们不同意各国派兵。那么各国就不同意和我们会面交谈。”
“洋人真的要派兵去各处巡视保卫?”杨锐问道。
“电报上是这样说的,早上英国公使馆的参赞麻穆勒亲自对重安先生说的,他要求派兵检查各处教堂和侨民住所。还要求派兵守卫这些地方。重安先生只同意他们派非武装人员查看,不同军队道北京其他地方驻守巡逻。”陈广寿道,“现在那边就因为这个僵持。”
“那要僵持到什么时候?”杨锐也明白洋人是不好说话的,但这样一直僵持并不是办法。
“重安先生已经请了一些外国记者查看北京各处的情况,不过他并不认为记者的报道会让各国妥协。他认为要想被各国承认,还在于我们占领了多少地方,只要各国公使发现我们占领了全国绝大部分地方,那么他们将不得不承认我们。另外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日本公使卫队趁夜里混乱的时候。把肃亲王善耆接到使馆。”
“什么!善耆跑了?”杨锐惊呼,而后又接着道:“他女儿……不对。他全家呢?”
“就跑了善耆一个还有两个随从,其他人都没跑。”陈广寿不明白杨锐怎么问起善耆的女儿来了。但还是把情况给说明了。
“只跑了善耆还好,就怕他全家一起跑了。”杨锐低语道,而后又对着诸人道,“大家说说吧,这洋人这样怎么办?”
问题其实是问杨度和岑炽的,杨度道:“重安先生有理有节,现在这样办就极好,只要我们拿下了全国大部分地方,那他们将不得不承认。”
杨度说完,岑炽则道:“洋务我是不精熟的,不过沪上有一人还希望竟成能去请教,他对洋务历来娴熟,问问他的意见,应该会对当下是有所补益的。”
“此人是谁,难度是伍廷芳?”杨度问道。
“不是伍秩庸先生,而是赵竹君先生。他就在公共租界南阳路的惜阴堂内,派人过去请也就是两盏茶的功夫。当今这局面,他或许能有良策。”岑炽道,“还有明日北上京城,也要着他才好,哪怕他不愿去,也要强请着他去。”
岑炽的说法只让坐在的诸人心中一惊,章太炎问道:“这……这不是强行绑人吗?”
“太炎先生,这是请人,不是绑人。”岑炽答道,“竹君先生胸中计策太多,庚子时东南互保便是他促成的。复兴会对于士绅,商绅是拉的,土绅是打的,可这商绅土绅本是一家,以后不管怎么土改,都会有反抗之声。现在把竹君先生请到北京去,一可为对付洋人出谋划策,二可以使士绅在定鼎的这几个月里没有高明的策士,等天下大定之后,士绅们再想弄什么名堂也就没有机会了。”
岑炽不愧是教唆岑春煊疯狂杀官而赚取民望的狠毒策士,简直和梁山伯军师吴用一个德性。杨锐听到他要强请赵凤昌倒是一笑,对着陈广寿道:“让恕斋的特科去请赵先生吧,就说我杨锐有请,他要是不来,再告诉他北京被我们占领,光绪也已经服毒自尽。”
赵凤昌一大清早就醒了,这是他的习惯,不过昨天半夜里江南局这边的枪声很是让他惊异。于是一早上就派着人去打听消息,不过去的人没到江南局就急忙跑回去了,报告的消息只让赵凤昌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真看清了!!江南局。县衙挂的是,挂的是复兴会的旗帜?”赵凤昌问道。
“是。父亲!全是复兴会的旗帜,姐姐已经过去帮忙了。”赵尊岳道,他早上自告奋勇带着家仆的出了门,本不想遵守父命只在租界内探查,但看到华界全是复兴会的旗帜,又连跑带跳的急忙回去报信。
没顾那个早被复兴会蛊惑的女儿,赵风昌捻着胡子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复兴会是要北伐了?!那可是要大战了!”
赵凤昌正想着如何才能避免战火,外面的门房跑了进来,道,“老爷,四先生来了。”
“哦,他倒来的挺快!”赵凤昌道,“快请他进来吧!”
张謇昨天晚上也是被江南局的枪声惊的一夜都没睡好,天不亮就谴人去电报局发电报给海门,但是下人却保电报发不出去,说电报局的人说是线路坏了。一说是线路坏了张謇就大惊。复兴会每次打战都会切断电报,现在沪上的电报不通,江苏那边也不通。怕是要开战了。等天亮一看,沪上已经被他们占领了,这才急来赵凤昌处问计。
“季直兄啊,这天下怕是要变天了。”看着两眼通红的张謇,赵凤昌不无感叹的道。复兴会能坐天下,他在几年前便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
“变天就变天,那也是清廷自己造得孽。若是光绪同意各省请愿团所请,怕复兴会也不敢这么早己北伐。”张謇也是参加过国会请愿团的。对清廷强行关闭国会很是气愤。
“季直,天下惊变。你就不怕复兴会真的实行土地国有之策?要是这样,你那农场怎么办?”赵凤昌问道。
“如今各省议会的成员全是士绅。这些人家中没有万顷也有千亩,杨竟成只要把土地都国有的,那还不全国大乱啊?那土地强行国有,便是横夺民财,如此行径,怕是天理不容吧。”张謇被赵凤昌问的楞了半响,他好一会才想起了时报上梁启超的文章,这才把那些话语说了出来。他办的大生纱厂为了有充足的原料,可是在南通一带广收田亩、改种美棉的,一旦土地国有再分给农民,那种植农场只会大乱不已。纺纱业拼的不是工艺,更多的时候拼的是花价,一旦花价上涨,那纱厂就等于破产。
张謇说完大义,又想着昔年那个见过的杨竟成,再道:“那杨竟成可是推求实业强国的,真要是土地国有,让大家没钱办实业,可是有违他的初衷啊。”
“季直兄,坐天下的人哪会讲什么大义天理啊!只要江山能坐稳,其他可是都不顾的。”赵凤昌道,“现在的杨竟成不是昔年那个杨竟成了。复兴会真要是北伐,不管打没打下京城,所费的钱粮都是天数,不把士绅的家产土地没收,一边给百姓刁买人心,一边充公款以作军费,他复兴会哪来的兵源粮草?为今之计,还在要议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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