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伊维峻只是笑,并不直接说,而是道:“你猜猜。”
“猜猜?”秋瑾也是笑了,“莫不是四万块。”伊维峻摇头,她又道:“难度是五万块?”伊维峻还是摇头,她忽然高声起来:“六万块难道是!?”
见秋瑾越说越兴奋,知道她要休息的伊维峻道:“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
“啊!”秋瑾软软武力的身子听闻是这个数,忽然弹簧一般从床上跳起来。“这么多钱!谁出的?”
“姐姐,这不是谁出的事,这笔钱谁都出不起。这是甬商、粤商、晋商、徽商,这几个商帮在斗法。我朝是鼓励实业、奖励工商。可奖励也是有个先后的,这些商帮为了博一个名声,也就豁出去了。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是那些晋商,他们前些年被总理打压之后,心中还是怕。现在只能是出血本讨好了。”伊维峻说着银镯子拍卖的原委,很是感慨。
“那些人……哼!”听闻是晋商,秋瑾顿时不悦了,没有那些该死的晋商满清怕是入不了关,她是支持清算这些人的,但几百年物是人非。实在是没办法把当年的旧账算清楚。杨锐当初让国家银行控制所有票号也是怕他们贪墨满清官府的财产,而不是彻底清算。
“姐姐。现在最重要是还是办好实业,好解救更多的姐妹。”伊维峻完全知道秋瑾的心思,对晋商她也是不喜欢,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新朝依法治国,前朝的事情是算不清的。
“好吧。”秋瑾气过之后也就不追究了,当下问道:“现在一共收了多少钱?”
“拍卖收了十三万四千三百九十九元,财礼也算出来了,大概有六万四千三百多元。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万了。这些钱除了办织袜厂,还能做不少事情。”伊维峻说道。“对了,沪上商会的虞洽卿虞老爷说有事求见……”
振奋于狂收二十万块的秋瑾现在头也不晕了,听闻是虞洽卿。好奇问道:“他来干什么?”
“他说能帮忙把这二十万元变成六十万元。”伊维峻笑道。
“这……怎么变?莫不是抵押贷款?”秋瑾道。“也不对啊,二十万最多贷二十万啊。你让他到客厅等候,我见见他。”
拍卖场上一阵乱斗。最后还是不计血本的晋商占了先,特别是他们出了一个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价目,弄得后面的人想加价都不知道怎么加,你总不能弄一个九十九万吧。在朱葆三的示意下,虞洽卿是来弥补拍卖会缺憾的。客厅之中,他看着英气逼人的秋瑾心下有些忐忑。当下也就不卖关子,只把话说的很直白:“秋大人要办实业以救济苦难女子。我等都是佩服的。可惜朝廷现在只专注于机器造船之类,实在是没钱办织袜厂。今大人虽然筹了二十万块巨款。但要救济天下女子,这些钱还是杯水车薪,虞某今有一策,便是想请大人将织袜等厂办成股份公司,再到证券交易所上市,那股本不须多久,便可筹措三四十万……”
原来是上市。秋瑾心里想到。“虞先生,现在女子复兴会办织袜厂可不一定是为了盈利,甚至很难肯定能赚到钱。要是拿去上市,怕没人愿意买股票吧。”
“大人那就把织袜厂办成盈利的好了。”虞洽卿劝导道。“女子复兴会老是靠捐助拍卖也不是办法,最好的办法还是能像当年天字号一般,能自负盈亏,越做越大。而后将其中的一些盈利拿出来……来提高女子地位,这也不违初衷啊。”
中华穷人多,要政府拿钱去资助女子创业,杨锐是不干的,最少近十年是没钱干这个。一战前打下军工、重工基础,剩余资金都投到一战能盈利的行业上去,这是近几年国家投资的方向。正因为此,秋瑾领导的女子复兴会只能自筹资金办织袜厂之类的女子就业工厂。婚礼彩礼钱是筹钱,拍卖会是筹钱,顺利赎身的青楼女子买股票也是筹钱,但这些钱的用处大多是非盈利性的,毕竟民政部是没有办工厂的权利,女子复兴会也只是社团,对怎么经商也是不懂。现在虞洽卿建议用这些钱开办天字号那样的企业,秋瑾顿时觉得做不到。
见秋瑾面有难色,虞洽卿再劝导:“秋大人,陆海军不说,全国的税警、巡警、教员、学生,这便有几百万人不止,若是能把袜子卖给他们,那织袜厂不可能会赚不到钱的。”
“政府采购是有程序的。女子工厂做不到物美价廉,那也是做不成生意的。”秋瑾顿时明白了虞洽卿的意思,马上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不过还是要感谢虞先生帮忙出主意。”说罢就端茶送客了。
从政和从商是两回事,虞洽卿本可惜秋瑾不明其中的分别,但想到在杨锐的鼓捣下,军队有专门的总后勤部,政府也有专门的总采购处,里面的规矩极严,谁钻了其中的空子暂时还未曾听说过,当下知道自己这主意是出错了。于是起身告辞道:“秋大人一心为女届谋福利,让人佩服,但女子要出人头地,还需自助啊。要救全天下女子,单靠一人两人是难以办到的。若是朝廷总采购处那边不能通融,那也要想办法把织袜厂变成能盈利的工厂。要知实业是实业,赈济是赈济,可是要彻底分开的啊!”
虞洽卿的规劝让秋瑾沉思,她之前的想法是用这些钱买些扎花机、织袜机,除了自办一个织袜厂之外,买来的一些机器就送于各地的女子复兴会分会,因此这些钱其实是不打算盈利的,可不盈利就不能扩大,救济的女子也就变少,但要是打算盈利,那这还是做善事吗?
秋瑾在沉思善事和实业的时候,杨锐正在南京至沪上的火车上,南京来了,那沪上必定是要去的。沪上轻工业园要看看,同济大学堂也要看看,废两改元之后成立的新沪上票据交换所他也要去撑撑腰,还有沪上那些中外商人担心中日开战影响生意,他应该去安慰安慰,最少在这几个月他还要表示出一种纠纷可以和谈解决的态度,尽量把开战的责任推向日本……林林总总的事情中,趁着路上的间隙,他正在听李子龙报告陆梦熊秋瑾的事情。
“陆将军大婚,彩礼据说手了六万四千多元,拍卖会则收了十三万……”李子龙拿着沪上发过来的即时电报,边念边吃惊。
“为什么会怎么多钱?”杨锐也是惊讶,他记得秋瑾当初是要八万还是十万去买什么织袜机,说是要买数千台扎花机、织袜机,好给女子复兴会的女子就业所什么的。他当时一听就知道这钱出不得,没想到她弄来弄去倒弄出个二十万来了。
“这……”李子龙觉得这六万彩礼钱不好怎么解释,但违法不违法不是他来说,而是要督察院怎么看,他只好重点说拍卖会的那十三万,“秋瑾离京来沪前去宫里求见了王后,估计是一通诉苦,王后便把自己随身的一对银镯子给了她。拍卖会上几大商帮尽相抢拍那对银镯子,最后晋商出了一个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这一下子就把钱拉了上来。”
“那些老醋坛子,还真舍得下本啊!”听闻晋商花十万块买了一对银镯子,杨锐也吃了一惊。晋商毕竟是善于政治投资的,前年虽然打压了一下,可气魄仍在。苦心经营的徽商、斤斤计较的浙商,还是难以和他们比的。
“是,总理。”李子龙道:“这些钱估计是那些票号凑份子,十万元虽多,但分摊下去就不多了。还有……总理您的书稿也拍了两万元,这两万加上去就十二万了……”
书稿是杨锐以前给程莐的,秋瑾和她素来交好,估计也是一番诉苦要解救天下苦命女子什么的,把书稿给骗了去。杨锐想到这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和程莐现在怎么不说,在沪上那段时间却是美好的,可没想到美好的见证之一居然被拍卖了。
杨锐没说话,李子龙却不好在说什么,他正想是不是要出去的时候,杨锐忽然问道:“秋瑾那家伙拿了这二十万到底要干什么?真买什么扎花机、织袜机吗?”
“应该是如此!”李子龙说道。“之前她就不断派人在沪上各大商行询价,说是要买几千台扎花机、织袜机。现在有钱了,那是定要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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