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总理大人说,俄国是双头鹰,一头傲视亚洲,一头雄视欧洲,不管对亚洲也好,对欧洲也好,他都是一股决定性的力量。贵我两国要做的,就是斩断其傲视亚洲的这只鹰头。但这个斩断只是防止其军力进入远东,而不是要断了其商路。真要彻底断其通路,贵我两国即便血战也未必能胜俄国,现在既然我们有办法限制其军力投向远东,又何苦要与之血战呢?
西伯利亚虽然偏僻,却是俄国通向太平洋之关键,失去这条铁路,整个俄国的亚洲部分都会荒芜,花费数百年建起来的城市也将毁于一旦,这可不是失去波兰芬兰那样的损失,俄国人必定会不胜不休。反观中亚,这里对俄国来说只是一片没有通路的死地,当年也是中小玉兹主动归附俄国的,算不上什么核心之地,占了也就占了。
且占有此地,希瓦、布哈拉、波斯乃至英国都支持我们,数国同时出兵出力。加上本地土著配合,想占领那并不是什么难事。以西伯利亚和海参崴的租借权换中亚,只要我们打退俄国数次进攻。那相信他们是会签订合约的。俄国太大,人口也多。以贵我两国的国力还真只能占一些边边角角,其他就千万不要想了,不然这些边边角角也要占不成。”
苦口婆心的,若不是日本的军力损失就是自己力量的损失,杨增新倒想看看日本人被新俄国打个鼻青脸肿。不过京城来的电报专门叮嘱过他要阻止日本人打西伯利亚铁路的主意,他便不得不坦诚告诫一番,劝是劝了,只希望日本人不要太蠢。
看着日本人低头受教。杨增新再道:“现在旧俄势力正在西伯利亚铁路沿线一带,如果情况允许,贵军倒是可支援一二,只是千万不要把他们引入辖区之内,省得和新俄国说不清我们和旧俄国的关系。贵我两军是助此地土著独立来的,而不是帮旧俄国复辟来的,这一点务必切记。”
“那如果旧露真的击败了新露,那我们该怎么办?”田中义一犹抱着一丝幻想,当下问道。
“除非欧洲大战马上停止,协约国两百万军队全数帮助旧俄复辟。贵我两国则与其东西对进,不然新俄国必定获胜。”杨增新说的虽是杨锐的判断,但去年到现在他接触过不少布尔什维克。以及布尔什维克组织军队,只觉得他们的战斗意志远非旧俄军队可比,旧俄军队和他们打,那铁定是输的。
“是这样啊。”田中义一看着杨增新发愣,他不知道这个判断是怎么来的,可以杨增新在杨氏心中的地位——来之前他就是知道杨氏对西域总督杨增新有着绝对的信任,西北的政务军事、乃至与露西亚交涉,都由其一人独断。
“新俄*队能战,观之是因为其推行一种叫做麦克思主义的东西。此主义犹如鴉片。数次教授后即可上瘾,上瘾之人战时默念一段经文。士兵状如疯虎、悍不畏死,而若是有人将其传染于贵国士兵。以贵国士兵之抵御力……”杨增新摇头道:“本督估计后果难以预料。”
“纳尼?”不说田中义一满头雾水,连寺内正毅也诧异的以为杨增新在开玩笑。“还请阁下细述此事,这是瘟疫吗?”
“这确实类似瘟疫,穷人的瘟疫。”杨增新点头。“布尔什维克革命能够成功,有一个大原因是其国富者锦衣玉食、田连阡陌,穷者食不果腹、无立锥之地。我国国体初立,满人贵族都清剿一空,新贵者上至总理也无昔日满人之奢华,贫者如农村的佃户也分得了田地,贫富间财产虽有不同,但差别也不算太大。
而前月被时人苛病、年利数百万的求新船厂,厂主朱志尧上月也登报声明船厂之获利并不是他一人所有,他只占船厂股份的两成五,其余除部分国有外,都是由零零散散数万小股东持有;即使他这两成五的盈利也将专用于船厂经营,根本就不是赚来给自家花销的。他如此,其他实业家也都一一登报申明,实业所得利润,非为一家一姓之私利,而是会将这些钱全数投入实业,以振兴国家经济。他们只是名义上、法律上的私有,绝非真实上私用。
两位,我国如此尚且担心麦克思主义东传,贵国国内贫富状况如何,心中应该有数吧。一旦军中麦克思主义泛滥,那不说打战,便是叛乱都说不定。”
杨增新一说贫富差异,寺内正毅和田中义一就懂了。就贫富差距论,那肯定是日本更为恶劣,毕竟中国土改了而日本未曾土改,中国没有财阀而日本有诸多财阀。寺内正毅点头表示理解,他问道,“请问阁下,真要是被传染,那该如何根治?”
“最好就不要传染。”杨增新道。“传染之后头脑犹如中毒,难以根治,特别是热血的年轻人,对此更难抗拒。。”
“啊!”寺内正毅心中一惊,追问道:“请教阁下,如何才能不传染?”
“只能是隔绝。”杨增新道。“被俘士兵如果遣送回军,需要独立看管、小心戒备,最好不要让其回到家乡,以防传染给同窗好友、亲戚家人等;我方俘获敌方士兵,语言不同则不碍事。如果懂汉文或懂日文者,也应该单独关押。国内来往信件、报章也要严查,谨防国内一些读书人中了毒。通过信件和报章传递此主义。为此我方将提供一份敏感词手册,贵军按图索骥即可。”
杨增新一边说。勤务兵就递上了两本手册,“这是我国今年最新的敏感词手册,和麦克思主义有关的词语都在其上。再有一本就是解毒手册,虽未必有效,那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杨增新说完这些见日本人再无问题,当下便端茶送客了。寺内正毅和田中义一两人拿着杨增新送的册子,满怀心事回到日本派遣军队的临时辖地。派遣军总参谋长宇恒一成见两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当下问道:“怎么。总督阁下难道不同意我们攻略西伯利亚铁路么?”
“是的。总督阁下认为我们两国即便血战也未必能拿下西伯利亚。他认为俄国一定不甘心失去这些地区,而这些地区又有众多俄国居民,我们又无法忍耐这一地区的严寒,所以……”田中义一和宇恒一成在经略西伯利亚问题上立场是一致的。这个地区即使是中日共同占领,也能使新日本多一条通路,只是,中国从开始就反对日本出兵西伯利亚。
“果然是这样啊。”宇恒一成完全明白中国大发善心给这么一个大块土地给日本的意图。吞下这块土地后,日本将永远的受制于中国,但财阀们还有天皇都希望得到这块土地,根本不认为会受制于中国。在他们看来,米国本来就是日本的敌人,露西亚也和帝国血战满洲。在对这两个国家的外交上和中国保持一致对日本并无损失。
“宇恒,我就在这里给为陛下开拓领土吧。”寺内正毅对着桌子上新日本的地图看了又看,大声笑道。他并未像两个参谋这样对西伯利亚念念不忘,虽然米国人一直建议日米两国一起出兵,可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真要是露西亚人打过来了,米国佬那几千人一定是拍拍屁股马上逃跑的,单凭帝国的力量,西伯利亚还是不要去想的好。
他这边说着,外面忽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这种让人牙酸的声音即便隔着墙也能穿透,何况此时派遣军只是在杨增新行辕外侧的一片空地上达了些帐篷。
“是复兴军的战车部队吧。”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过便是柴油机的轰鸣声。自从去年复兴军战车部队在阅兵时亮相后。这支部队便备受参谋本部瞩目——驻扎在朝鲜北部的复兴军如果是战车部队,那不需三天。复兴军便可饮马对马海峡。在豺式战车有外贸版后,陆军立即掏钱买了五辆用于检验和研发。
“去看看就知道了。”寺内正毅带头站起身出了军帐。他本以为要用望远镜,可这些钢铁战车正要通过军营前的道路。远远的因为看不得履带转动,大家只能看见这些怪物缩地成寸的越来越近,那种轰鸣声也越来越响。驻扎在此的日本士兵都好奇的看着这些战车,对战车上的种种设置指指点点。所有人都知道,这种东西刚出现在战场时,把独国士兵吓得屁滚尿流;不过也只有寺内正毅力等人知道,欧洲战场之后的作战经验表明,战车部队在德国人熟悉后并不能带来什么积极的战果,它们只是一个看似美好的想象。
“复兴军到底有多少个战车师?”寺内正毅忽然问道。
“最少有两个。欧洲一个,这里一个。”田中义一虽然管过对支情报,但复兴军反特工作做得出色,他很多事情都只能猜测。
“为什么花那么多钱在这种无用的机器上呢?”寺内正毅不明所以的摇头,说完就转身回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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